程岩暗自好笑,很想瞧瞧圣旨到来那日众人的表情。
但作为拥有重生光环的男人,多少都会遇上波折,在庄思宜离开后的第十二天,被白水村看管的几个村民有一人逃脱,从而让真相浮出水面
“程大人真是深藏不漏,将我等诓骗得好苦啊”
此时,蒋光祖正领着燕来西、曹毅以及黄连等人围着程岩兴师问罪,至于林阁老,或许是自知事无转圜,忙着思索退路,并没有来凑这份热闹。
程岩淡淡看了眼蒋大人苦大仇深的脸,端起茶盏,“好说。”
蒋光祖“”
他深吸口气,厉声质问“证据呢”
程岩慢悠悠喝了口茶“这都十几天了,应该已在皇上案头了。”
蒋光祖猛一拍桌,力气大得几乎把自己震散架,他甩了甩手,怒道“程岩莫非你不知此举乃是跟大安整个官场作对你只是皇上的一把刀,皇上不可能永远护着你,等刀回鞘中,你能承受得起众人的报复吗”
“大安整个官场本官也是官场中人,却并未参与其中啊”程岩慢条斯理道“如果整个官场都是这般污糟恶臭,理所当然地藏污纳垢,只怕下官尚等不来报复,天下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
“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想想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吧。”程岩好心提点“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们与我纠缠也是无益。”
“谁说无益”黄连目露凶光,“皇上得了证据又如何只要我们把责任推给你和庄思宜,说你们怂恿平民,制造民乱,威逼百姓伪造证据诬陷我等,只怕程大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我就看看,清屏县的百姓敢不敢为你鸣冤”
“哦,请便。”程岩毫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黄连气极,忙去看其他几位钦差,想要得到声援,但见几人神思不属,尤其燕西来浑身颤抖,似已被吓破了胆子。
那一瞬间,黄连忽然从他的惶惶大梦中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没有退路,只有豁出去才能找到生机,而这一次,将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可想而知,这场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等黄连回到清屏县,县中官员都已齐聚议事堂,迫切地想要求一个结果。
黄连沉默片刻,道“十多天前,庄思宜已带着一应证据回京了,如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他方一说完,议事堂中立刻惊呼连连,不少人面如白纸唇色青,有那胆子小的几乎快被吓尿了这只是很不利吗这是要抄家送命啊
主薄带着哭腔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
“坐以待毙”黄连冷笑数声,“本官上头不还有那么多人顶着吗只要他们不倒,我们就有一线生机。”
随黄连一同去了余杭府的亲信道“可我见几位钦差的态度,似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并不愿再管”
黄连眼神晦暗不明,道“由得了他们吗”
亲信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杀了程岩。”黄连平静地吐出四个字,似乎这件事易如反掌,且毫无分量。“只要程岩死在浙省,那浙省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脱不开干系,为求自保,他们只能踏上咱们这条船,受本官挟持,与我等同生共死”
他淡淡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问道“你们,敢吗”
是夜,余杭府已陷入沉睡。
数道人影潜入程岩所居府邸,等他们翻墙而出时,身后隐隐可见火光。
小半个时辰后,燕来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林阁老府上,惊慌道“阁老阁老大事不好”
已经写好请罪折的林阁老堪堪入睡,恍惚欲寐间被惊醒,急道“生了何事”
燕来西“着、着火了程岩的住所着火了”
“什么”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大火已吞噬了整座府邸,甚至烧着了隔壁几间屋子,四周如同白昼,照出满大街惊慌奔走的百姓。
“程岩人呢”林阁老抓住一名衙役急问。
那人手中的水桶落地,水溅了一身,抖着嗓子道“还、还没找到。”
林阁老缓缓松手,怔怔望着眼前刺目的火光那么亮,但他却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良久,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道“黄、连”
话音方落,林阁老整个人晃了晃,后仰倒地。
“阁老”燕来西匆匆扑过去,却没来得及扶住对方,而当他看着人事不省的林阁老时,只觉得一座高山轰然崩塌,滚滚山石砸得他三魂出窍,七魄不全。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燕来西愣愣回头,就见他以为葬身火场的人正站在不远处,唇角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你”
“今日月色正好,下官与诸位下属上古田山赏月去了。”程岩顿了顿,又补充道“隔壁的邻居们也随之一道。”
燕来西呆坐许久,忽然跳起来扑向程岩,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他当场大哭道“程兄你没死哇”
程岩“”
赶紧推开
恰在这时,长阶尽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程岩猛一抬头,就见火光中一匹白马疾驰而来,穿过奔涌热浪与滚滚烟雾,最终停在他面前。
马上,正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两人在炽热与喧嚣中对视,而后同时一笑。
只见庄思宜从袖中取出一张黄卷,无视周遭混乱,朗声道“圣旨到”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