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了。”庄思宜刚刚才从那位知府的宴上回来,有消息灵通的人早告诉了他,“黄修撰在翰林院坐了那么多年冷板凳,自然心急,一个临湘府的同知,想来他不会失望。”
程岩一愣,“可是那知府所荐”
“正是。”
“服。”
程岩是真心服气,庄思宜还真是谁都不亏啊但他还是有些好奇,“你为何要去争太子侍读的位置再过不久,轮值内阁的两位翰林也该回来了,掌院大人必然会再荐人去听差,你若能谋到这一份差事,岂不是离权利中枢更近”
但凡由翰林院派去内阁执勤的官员,都称作内阁行走,尽管品阶没有变化,但能够接近诸位阁老,还可参与密勿,更快累积政治资本和经验。
而太子侍读只为太子殿下讲论经史,涉及不到机要事务。
庄思宜并未立刻作答,他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皇上,老了”
原本随意坐着的程岩骤然紧绷,双手不自觉拢成拳,他猛然间想起,不论前生或是雷剧,距离今上驾崩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
但庄思宜不应该知道,即便自己讲过那场梦,如今现实有变,庄思宜怕是不相信了。
“皇上,皇上他此时正当壮年”
“我指的,不是皇上的身体。”庄思宜肃容道“这一两年来,皇上愈喜怒无常,行事风格与过去大相径庭,如今朝中看似安稳,但各种党派林立,私下斗争激烈,我担心形势会愈不可控。一旦矛盾爆,内阁就会成为险要之地,身处其中,很容易被卷入旋涡,沦为别人手中棋子,甚至是杀人的刀。即便安稳等到轮值结束,也难保日后不受牵连。”
程岩明悟,“而东宫储位已稳,待在太子殿下身边,最为安全。”
庄思宜微一颔,又道“我打算三年一到,立刻申请外放,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走。”
三年后
程岩有些犹豫,若按照前生的情形,三年后真帝已然驾崩,朝中恐怕要经历一段时间动荡,嘉帝身边也正需要人不过今日局面与前生已大大不同,真帝也未必会同前生一般
庄思宜“阿岩,虽说乱局中机会也最多,但我们用不着冒险,你的抱负,我们可以用一生来实现,何不等朝政稳定后再回来”
程岩“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再想想。”
庄思宜也不是非要程岩现在就下决定,毕竟距离三年还远着,他道“好,你再想想。”
程岩又叮嘱道“既然你已为太子侍读,一定要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他相信庄思宜的判断和能力,有了庄思宜的日常洗脑,或许太子能早些成熟起来,不至于一被人煽动就想要御驾亲征。
庄思宜“嗯,你放心。”
又过了三日,黄修撰终于得知自己要升官了。
虽说是外放,但临湘府同知乃正五品官,也就是说,他一下就升了三级
被冷落多年的黄翰林顿觉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衙门里见了庄思宜也一改往日横眉冷眼的态度,亲切得好似多年老友,还是随时可以两肋插刀那种。
他能考入翰林院,虽然脾性差了点儿,但脑子不笨,此时已想清楚了自己这个官是怎么得来的。其实就算他想不明白,庄思宜也会让他明白,毕竟庄思宜从来不是个“深藏功与名”的人。
大清早,翰林院一众同僚正打趣道“黄修撰近来可谓春风得意啊,什么时候动身去临湘啊”
“哈哈哈”黄修撰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就等吏部的文书了。”
“到时候提前招呼一声,咱们也好为你设宴送行啊,是吧庄兄”
有那消息灵通的翰林已知事情始末,心中对庄思宜这个人重新有了衡量,也多了几分慎重。
庄思宜微微一笑,黄修撰也兴奋道“一定,一定。”
几人闲聊的同时,一匹快马飞驰入城门,马上的士兵大喊道“捷报”
“捷报”
许多百姓起初都愣了愣,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捷报”二字了,等反应过来,当即有人激动道“莫非是北军胜了”
“北军你说晁小将军他们”
尽管晁鹏身有爵位,但百姓们还是习惯叫他一声“晁小将军”。
“一定是有晁小将军领兵,我大安必胜”
百姓们奔走相告,京城各衙门也很快得了消息。
一位庶吉士踉跄地冲入翰林院北厅公堂,“捷报我大安北军大败单国军队,已夺回边境六城”
安静。
公堂上只有那庶吉士急促的喘息声,他胸口不住起伏,见众人呆呆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