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路出院的时候一个月的支教活动快要接近尾声了,学校一直没有给从嫆嫆复职的消息,她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米老师已经将她拉黑很多天,至今没加回来,爸爸每次和她联系都得偷偷摸摸,比地下党接头还要隐蔽和困难。这里虽然生活条件差,但没有妈妈的监视,天高海阔,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只是,她太想秦士朗,还想丁果和秦町,也想钟朝朝,但就算想,她也不要回去,因为只要一回去,她早晚都会回归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中。
不受学校的约束,从嫆嫆在与秦士朗长谈一次后决定暂时留下。袁路的身体还是很差,这次犯病像扒了一层皮,在她与表哥的威逼利诱下,他总算同意回城里父母家修养一段时间。从嫆嫆不敢送他回家,只将他送到了汽车站,看到他进了出租车,她才离开。
也许是应了无巧不成书那句话,她竟然在那里意外地遇到了钟朝朝。
从嫆嫆是在返村的城际公交上现钟朝朝的,隔了两排,他就坐在她的后面。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再看几眼确定是他并确定他是独自一人之后,她的班主任之魂彻底复苏,直接上前拽着他的耳朵拉到了最后一排上。钟朝朝也没想到能在车上碰到从嫆嫆,他是兴奋的,连被揪红的耳朵都感觉不出疼来了。
钟朝朝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告诉从嫆嫆,他就是离家出走了,走之前还与妈妈大吵了一架。他指责隋歆不配做他的妈妈,说她心术不正、心胸狭窄,他深以为耻,还说她吃饱了撑得赶走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师。隋歆气得差点拿刀剁了他,于是娘俩便开始了冷战,第二天,他就离家出走了。
从嫆嫆心里暗爽,也觉得解气,如果不是怕给钟朝朝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她真的很想好好夸夸他。她按捺住了,不但如此,还摆出了语重心长的表情,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钟朝朝就问:“我哪不对了?”
从嫆嫆一点都不忍心对这位正义的小使者说哪怕一点点重话,只好说:“你离家出走父母该有多担心,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办?”
“第一,我已经过了人贩子拐卖的年龄了;第二,他们有作妖的自由,那我也有来当面向你道歉的自由;第三,这第三我还没有想起来,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从嫆嫆伸出手指戳钟朝朝的小脑袋,非常严肃地郑重要求他赶紧给家里报平安。钟朝朝不想听话,正逆反着,但为了不让他最爱的老师生气和失望,还是开了机,向父母报告了行程。
于是,从嫆嫆在和钟朝朝回到学校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杵在门口当门神的隋靖。从嫆嫆的厌烦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准确无误地传达了出去,令钟朝朝对他的模范舅舅异常嫌弃。
钟朝朝拒绝和隋靖走,坚持要留在从嫆嫆这里。隋靖连跟从嫆嫆征求意见的胆量都没有,只拿一双眼睛不停偷瞄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行吗?”
从嫆嫆懒得回隋靖,牵着钟朝朝进了大门。学生们正在做游戏,钟朝朝立刻加入了进去,不一会就打成了一片。
从嫆嫆不知道隋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关心。事实证明孩子之间没有隔阂,很快,钟朝朝便开始给学生们讲他们学校的信息化,讲家乡城市的地标建筑,讲他最喜爱的乐高玩具,也讲大山外的风景。他讲得很兴奋,孩子们听得也很入迷,从嫆嫆在一旁冷眼瞧着,越来越觉得等钟朝朝长大了,肯定会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孩,比他那妈强多了!
晚上的时候,钟朝朝有幸吃了从嫆嫆亲手做的饭,说实话,是真不好吃,这地方叫不到外卖,如果不是因为太饿,她俩真的就咽不下去了。勉强吃完饭,钟朝朝那一双眼睛又开始贼溜溜地转,一副有话要说但又强忍着没办法说的表情,小动作也多了起来。
从嫆嫆收拾着餐具,淡淡地说:“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想说就说,不想说以后就不用再说了。”
钟朝朝立刻凑上前来:“秦町也要来。”
从嫆嫆猛地瞪大了眼睛。
钟朝朝赶忙补充道:“他没我疯,怕奶奶和爸爸担心,说是准备说服他爸爸和他一起来看你。”
从嫆嫆拍拍胸口:“你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这么让人操心!”
钟朝朝笑嘻嘻地问:“是不是觉得你的后儿子比我省心多了?”
从嫆嫆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钟朝朝立刻敛了笑:“嘁!”
从嫆嫆将桌上的碗一推:“走,带你去小溪边。”
天上有月亮,小溪边全是自然风光,没有什么亮化工程的点缀,也没有人工创造的美景。钟朝朝稀罕得跟什么似的,立刻脱了鞋玩水去了。
从嫆嫆盯着钟朝朝防止他出什么危险,拨通了秦士朗的电话:“听说秦町要撺掇你来我这?”
秦士朗很快笑道:“钟朝朝说的吧,说好了给你惊喜,嘴真够快的!”
从嫆嫆立刻激动了起来:“你真来?”
“嗯。”秦士朗说,“果儿现在可以上班了,店里有她在我不用担心。后厨那边我带的徒弟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复杂的和重要的有其他厨师。原本这些年每年寒暑假都会带秦町出去玩几天,这次能去你那看看你更好。”
从嫆嫆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惊得树上打盹的鸟都窜出了窝:“不来是小狗!”
秦士朗笑得更开心了:“明天你就见到我了。开心吗?”
“你说呢?!”
“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好吃的,这里的东西比较单一,我也就能在去医院照顾袁路的时候吃点不一样的,馋死我了。”
“行,那我准备行李,明天见。”
“明天见。”
其实秦士朗并没有在家收拾行李,而是在丁果的家里。气氛有些凝重,对面的丁果蜷缩在沙上,一脸担忧。她担忧的倒不是自己。
想了几天,秦士朗还是认为要将当年的事告诉从嫆嫆,他说:“我们没有权力干涉嫆嫆的生活,也没有权力剥夺她选择的权力。”
丁果泪汪汪的看着秦士朗,期期艾艾地说:“那万一丁果选了袁路,你怎么办?”
秦士朗想都没想:“嫆嫆值得更好的,我尊重她。”
“哥!”
“把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