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雅琳身边的女人从怔愣中回神“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分校条件不如主校,哪有人主校不待跑去”
“因为我一直在被猥亵”
丁巧的声音平静又锐利,她看向她,看向他们每一个人,“这个答案满意吗”
她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刻,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厅里死一样地沉寂下来,在场的人全都僵住。
唐沅和其他人一样背脊僵直,却又比他们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猜到有这一刻,在她知道丁巧要来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
喉间沉沉呵出一口气,面对这样大庭广众自揭伤疤,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动作。
丁巧看着被冲击到的众人,声音一字一顿,站得比任何人都直。
“我继父的儿子,和我一起特招进明致的那个老实人,他一直在猥亵我。”
“唐沅没有霸凌我,是她,在我打算去死的时候,拦住了跳河的我。”
唐沅遇见丁巧那天,是高三预先补课时的某个傍晚,她在河边正要跳下去。
那天下午,唐沅拦住了她。
丁巧哭得停不下来,唐沅问了很久,她才崩溃地全盘托出。
她的继兄,那个木讷寡言所有人眼里的老实人,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一直在猥亵她。
唐沅气不过要替她找继兄算账,被她拉住。
丁巧不敢让人知道,她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靠着继父才能活下去,她在家也总是被继父叱骂。
想了几天,唐沅帮她想到了去分校区的办法。
然而丁巧的继父轻易不会让她转学,那边离家远,去了就没办法帮家里做事。她更不敢让别人知道继兄的事,一直不停地哭着说,被人知道她会死的,会活不下去。
看着抓狂处在崩溃边缘的丁巧,唐沅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对她道“我赶你走吧。你要是被我赶走的,你家里人,继父也好继兄也好,都不会说什么。”
于是她们吵了一架,丁巧冲撞唐沅,唐沅当众放话要让她在明致待不下去。
唐沅去找她小舅,拜托了小舅很久很久,才把调动的事定下。
一切都很顺利。
丁巧“得罪”了学校有权有势的人,被逼转去分校区。继父嫌她惹事生非,还好到了分校区仍旧有书读,奖学金也不变,骂骂咧咧地让她去了。
她的继兄更是没能察觉什么。
丁巧名正言顺地住校,按时把奖学金一分不少寄回家,她继父根本不管她回不回去。分校和主校课时安排错开,放假她就出去打工,他的继兄忙于学业,没办法再继续骚扰她。
帮她转学,帮她申请其它补贴。
甚至因为她胆小怯懦,不敢让人知道被猥亵丑事,害怕被继兄现她在反抗,就连转校这件事的原因也扛下。
唐沅付出了一个十几岁少年人的所能,用尽全力地,送她逃出了生天。
这一场匆匆聚起的鸿门宴,在丁巧自揭伤疤的举动中,尴尬又荒唐地散场。
唐沅和丁巧是最先离场的,在那些人缓过来之前,她们就先抽身离开。
河边的风带着些微凉意。
唐沅和丁巧靠着桥壁,彼此都没说话。
江盈已经先回去,她本来不放心,得知江现会来接唐沅后,这才拖着缓慢的步子走了。
握在手中的手机不时亮起,唐沅瞥了眼,并没打开。
今夜,各个同学群里,大概都要为这桩陈年旧事骚动。也好多人给她消息,她把声音关了,迎着河风长长地抒气。
“这好像我跳河时的那条河。”丁巧忽地出声。
略带玩笑的话,唐沅勾唇,却不知该笑不该笑。轻轻敛眸,她看着河面,过后沉沉道“你今天干嘛要来这一趟”
这样的聚会,其实可以不来的。
唐沅是知道她要来所以来,而她
丁巧笑了下“我还觉得我来的太迟了。”
高三那一年,托唐沅的福去了分校,她躲避外界的一切,什么都不闻不管,毕业后匆匆逃离那个家,这些年远远地将浒城丢在身后。
如果不是这些人找到她,她还不知道。
因为她那时的怯懦不敢让人知道,唐沅背下了“霸凌”的罪名,真的没有解释过一句。
后来的这些年,为了她的名声,也始终守口如瓶。
她没有做错什么,却一直被错的一切包围着。
“对不起。”丁巧歉意真挚,“是我自私,连累了你。”
只顾着自己躲,自己逃,却忘了替她背了黑锅的唐沅会是什么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