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开帐幔,把帐幔束在床头柱上。
伏渊低头凝视着他,又用手在他鼻子上抹了把。
韩运纳闷:“你干嘛老摸我鼻子。”正当他抬手想蹭蹭自己的鼻子上是不是有东西,就被伏渊按了下来:“别动,脸上花了。”
“花了?”
伏渊“嗯”了声,把他脸颊鼻尖上的墨迹都擦干了,再执起他的手,一点一点把他手上的墨擦干净了,低声道:“以后纸上的墨没有干时,不要去碰,弄得满脸都是……”
韩运也“噢”了声,低下头说知道了。
“知道就好,”伏渊把他的两只手都放在手掌里,紧紧握着,“还冷吗?”
韩运摇头又点头,抿着唇,最后道:“脚冷。”
伏渊便把手伸进了被窝,捞过他有些冰凉的脚抱在怀里捂着:“小九可还记得那一次。”
“哪一次?”韩运靠着明黄的龙纹迎枕,低头看着他。
伏渊嘴唇勾起来,眼睛深黑:“是陛下六七岁的时候,那一年陛下去宗庙祭祖,但是陛下贪玩,滚下了山,在山里迷路了,误入了山壁上的窄小山洞。”
“你……”韩运当然记得,但是伏渊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他没有说出去过。
“玄著怎么知道?”
“陛下可还记得当时情景?”
韩运说记得。
但又很模糊,毕竟那时候年龄小,他依稀记得的是,他的确是贪玩,但是那次却是被人故意推下了山,从山坡滚了下去,有人想让他命丧于此。
韩运那时候,身体还没有那么差,生的冰雪可爱,小小年纪便能言善道,会哄人开心,所以很受先皇宠爱。
他滚下山后,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腿也瘸了,也不知怎地找到了那个山洞,他摘了点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野果子,抱着那些野果子误打误撞进去,才现山洞里原来有一只非常巨大的野狼匍匐在内。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韩运实际上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非常大,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怪物,野兽满身是血,气息微弱,像是死了一样。
韩运怕冷,但那野兽皮毛暖和,韩运年纪小,竟然不知害怕,就那么凑了上去取暖。
后来他脱险了,跟下人描述自己遇见的那个怪物,旁人说:“听殿下的话,那约莫是一只野狼,我们殿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至于他口里所说的“巨大的怪物”,“巨大”这个形容词,则被人误以为是他人小,所以看见野兽时心生畏惧,自然变得“巨大无比”。
打那之后,韩运身体就变得非常差了,走路走不了几步就得气喘吁吁,就仿佛是元气被人吸走了一般,变得孱弱不已。
韩运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山里受了伤又受了凉的缘故。
钦天监为他批命,说他命不久矣,连太医也说,他这个身子骨,活不过成年。
正因为此,韩运便越受宠,他的父皇加倍地对他好,弥补他。
而且自打那之后,他因为身体缘故便失去了皇位的竞争之力,于是再也没有遇过险,没有人会去加害一个被批命说活不过十八的皇子。
韩运模糊地想起来,抬头看着伏渊幽深的目光,忽然被点通了似的,眼睛亮起来道:“啊!那只野兽,不会是玄著你吧?”
伏渊颔,摸了摸他的头道:“陛下想起来了?”
韩运点头,笑模样道:“原来我们在那时候就结缘了。”
他低下头去,挨着他的脖颈深深呼吸伏渊的味道,很庆幸地道:“你那时候也不知是死还是重伤了,我才大着胆子靠着你睡觉。现在想来,如果你那时候没有重伤,可能我都沦为你的腹中餐了。”
伏渊也笑。
他没有告诉韩运的是,其实韩运那时候的确快沦为他的腹中餐,可伏渊那时候太过凄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那时候的他,也没有任何记忆,仿佛自降生起,就在此处山洞之中了。
他堪堪咬破了韩运的皮肉,喝了他的血,吸走他的元气,靠着他取暖,这才活了下来。
他是睚眦,生来天性便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哪怕他没有记忆,还是这性格。而韩运对他,是救命之恩。
伏渊斩除他身旁所有的阻碍,助当时不过十二岁的韩运登基,却现他当这个皇帝,却并不是那么高兴,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心事越来越重。
伏渊单纯想了解他在想什么,只是越了解,越陷进去,到最后把心也赔了进去。&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