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手里头的那只盒子,我只听他临终前提过,却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要追缴盒子的下落,就必须知道盒子的样子。从盒子的外观来追查盒子的下落。从而知道劫走盒子的人是谁,这样才能给父亲讨回公道。
母亲失明了,这个世界上见过这个盒子的人,可能就只剩下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
但我们都知道,父亲的情况是不可能再苏醒过来。
“司徒,那只盒子你其实见过,当初知情把它带回来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母亲咬了咬唇,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柔弱的样子让人异常的心疼,但她是却表现的很坚强。
那个被母亲叫做司徒的女人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老公把盒子带来的时候,我确实在场,不过你要知道。我是负责解剖鉴定的法医。我对古董玩器没什么兴,我当时没有看仔细盒子的样子,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我现司徒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企及的冷傲,这种冷傲并不是针对母亲的敌意。她忽然放柔了视线,就这么温和的看着母亲。
母亲是盲人。看不见这样善意的眼神,她焦急的皱着眉头,问道:“有纸和吗?”
“去准备素描铅和画纸,把橡皮也带上。”司徒冷淡的吩咐那两个干警去准备纸,又把母亲扶到病房里的桌前坐下。
她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有些怀疑的问母亲:“你打算把盒子画下来?你别忘了,你是一个瞎子。你什么都看不到,你确定你能把盒子画下来吗?”
司徒这个疑问也是我的疑问,我也从来没见过母亲画画。
盲人能读懂盲文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能画画,那就是时间少有的天才。而且,这种能力需要后天锻炼的吧,我就没见过母亲练过。
我只是有一次听安嫂提过,她说母亲摸画的能力很强。以前家里弄来了一批平安时期的日本扇面,母亲凭借手感就能确定扇面上的文字和花纹,那种能力就好像特异功能一样。让人瞠目结舌。
墨迹和铅在纸面上留下的印记,普通人觉得没什么的,但是对于失明的人来说。也许,触感是他们认知这个世界的唯一工具,所以常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盲人触摸东西的感受,以及手部神经集中专注的灵敏度。
等到画具都拿来之后,母亲用手接触桌面上的素描纸,仔细摸索确定方位,以及纸张的大小之后。她一手拿着铅,另一手拿着橡皮,就开始在纸面上作画。
一开始只是画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架,十分的粗糙,让人对她的能力有些怀疑。
但是,渐渐的随着母亲手中的炭在画面上作画,还有母亲的手指在画上反复的摸索,整幅画就变的丰满起来。明暗交迭。画风立体,很快就有一只成形的盒子生动的出现在画面上。
这只盒子从手绘上看不出质地来,却能看见在盒子顶部,有一层分割成九个小方块的浮雕。
盒子上没有任何任何壁锁或者挂锁。但是左右两边的底部,出现有云纹。就好像奥运火炬上面的祥云纹路,比起我之前见到那几只盒子上的花纹,算不上精美。
尤其是拼图浮雕上的内容,乱七八糟的,应该是是顺序被打乱时候的样子,根本就看不明白那幅图被拼好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我觉得,这个盒子的锁既然叫拼图锁,那么只要拼好上面的拼图,盒子应该就能被打开。
母亲画完画,把手里的那块木片,放在盒子顶部浮雕区域的其中一个位置。
那块木片被放上去之后,居然和盒子上面的一块浮雕相吻合,连大小都一模一样,那只画纸上的盒子由此看来就显得更加的逼真了。
母亲所画的,居然是一副等比例的拼图锁的盒子。巨岛余号。
这说明母亲曾经接触过盒子,用她的双手无比熟悉的掌握盒子的外型。甚至在她刚刚摸到父亲手里的拼图碎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父亲的车祸可能和盒子有关。
祖父临终前说那是一只拼图锁的盒子,这么说父亲手里面攥的木片,其实就是盒子拼图机关上的一片拼图碎片。
父亲把拼图从盒子上扣下来,攥在手里,有什么用意吗?
司徒用她漂亮的手指拿起素描纸上的那枚拼图碎片,放在眼前看了看。柳叶细眉微微一皱,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一样,半天都没有说话。
“那个……我听说肇事司机被抓到了,如果是谋杀的话。那司机应该是冤枉的,要不要通知那边,把人给放了。”其中一个干警好像十分了解交警那边的办案经过,缩着脑袋,有些畏惧的提醒了司徒一声。
司徒的柳叶细眉皱的更紧了,“肇事司机的口供录了吗?我想按照办案流程,车祸当晚就会连夜录口供。”
干警立刻打了个电话回去,问了几句,脸色青的挂断了电话,“肇事司机他认罪了,他的车载十分严重,车也过快,所以撞过去的时候,车子失控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和那只盒子有关,肇事司机录的口供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回局里,立刻提审肇事司机。汍兰,这片木片,还有这盒子的素描,可能要作为证据留给我们警方办案,暂时不能还给你。”司徒把手里的木片一下就攥紧在手里面,抓起了母亲刚刚画的那副画,一甩头上干练的马尾辫,就要走出病房。
我急忙把她给拦住了,我看了一眼她冷冽的眼神,立刻就明白我突然唐突的去要那副画着拼图盒子的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胆怯的低下头颅,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她:“司徒阿姨,你能不能让我用手机拍一下母亲画的那只盒子。”
“汍兰,你的女儿也想查这个案子?”司徒的口气有些轻蔑,但是却是打量了我一眼,将那副画摆在我眼前。
我快的用手机拍完,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司徒面无表情的,她和我一句话也不多说,收起画就走。病房外的走廊上,全都是司徒踩出来的,“鞺鞺鞳鞳”的高跟鞋的声音。
父亲其实也算得上是国家的公职人员,他的死因还和国家文物,也就是那只盒子有关。两个小干警根本没法走,只能敬业的留在病房里。
刘奶奶岁数不小了,又要处理我祖父的身后事脱不开身,所以逗留了一会儿,就听我的劝告回去休息了。
晚上,夜凉如水,一轮圆月挂在苍穹上。
安嫂已经知道了母亲怀了小宝宝,所以她一直都在苦口婆心的劝母亲早点休息,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母亲并没有太过固执,她好像十分安静的接受着这个事情。波澜不惊的眼眸当中有些许的痛苦,但是整个人依旧保持的恬静的态度。
母亲守了父亲一会儿,就了听安嫂的话,喝过了鸡汤,在父亲的病床对面的小床睡下。
我坐在窗前的桌子前,皱着眉头一直看着手机里的那张拼图浮雕的照片。这个机关难道是要把一块又一块的拼图给扣下来,然后再拼起来吗?
那这拼图锁的机关也太简单了吧?
这么久以来,不可能没人打开啊。我开锁还有点能耐,可是遇到拼图机关,就蒙圈了。那不是我的专业,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只能想到一些比较简单的线索和办法。
我照着手机上的照片临摹画下来,用剪刀将临摹的图片按照图上拼图的样式,剪出了九张拼图的样子。
我还特意把父亲出车祸之后,仍然攥在手里的那枚拼图碎片用阴影加重。我只想通过将拼图拼凑完整之后知道,父亲为什么放着其他的拼图不带走,唯独拿走了这只拼图。
九张拼图排列组合总共就那么几种,稍微一摆弄,就出现了一副完整的画面。那片涂了阴影的拼图在画面的右下角,是那样的不起眼,根本看不出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