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她急忙用木勺去捞,把水里漂着的篦子捞起来,在自家‘夫君’光洁的额头气恼地轻轻敲了一下。
“和大人说正经事,少来说笑打岔。”
梅望舒闭着眼,唇边露出一丝浅笑。
“嫣然,我已经二十六了。”
“二十六岁,不算晚呀。妾身家乡那边,有四十岁的夫人还能老蚌怀珠,生下幼子的。”
“不,我的意思是,二十六岁了,还顶着如今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活法。今日不知明日事,今年不知明年事。每每平静度过一日,都感觉是偷来的好时光。”
梅望舒睁开湿漉漉的浓长眼睫,”只要一家人像现在这样,都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子嗣,看天意吧,命里无缘不强求。”
“药煎好了就拿来,别放冷了。”她最后温和地道。
嫣然沉默着给木桶里加了一勺热水,起身出去拿药了。
喝完了药,困意上涌,梅望舒眸子半睁半闭,挣扎着叮嘱了一句,“两刻钟后叫我起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皇城东暖内。
这处暖的位置,正好介于前三殿和后六宫之间,是供君王退朝后临时休憩的场所,虽然还没到数九隆冬,暖里已经早早通了地龙,温暖如春。
身穿海涛云纹行龙常服、头戴翼善冠的年轻帝王,端正坐在紫檀木大书桌后,对着摊开的一本奏折,陷入沉思。
书桌的下方位置,低头回禀完了今年京察事务的安排、却久久不得回应的吏部重臣,徐老尚书,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滴下的热汗。
陛下为何始终沉思不语。
可是他哪里说错话了?
虽然陛下性情仁和,但遇到臣子的错处,向来是会当面指出的。如今突然不说话,不回应,把他晾在这里,究竟是何意……
徐尚书惴惴不安,心跳如鼓。
一名内侍无声无息地进来,替换了御案头温冷的茶水,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窗外庭院中,淙淙的细流水从狭长的竹管中流泻下来,灌注到下方的竹筒里。
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满室静谧,竹筒翻转到了上方。庭院中又响起了淙淙的细微流水声。
沉思中的君王被响声惊醒,放下奏折,望了眼庭院中摆放的小型日冕。
接近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