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响起了呜咽声。
“阿兰,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太后伏倒在凤座上,边哭边喊贺国舅的小名,“这冤家,居然是我肚皮里生出来的……”
“走吧。”洛信原拍了拍梅望舒的手背,“步辇在宫门外等着了。”
两人顺着庄严的松柏行道往慈宁宫门处走了几步,洛信原愉悦地道,“算上今日,朕已经连着两日过来慈宁宫请安了。天家母子和睦,雪卿可满意?“
梅望舒在太后断断续续的哭声里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应答这个问题。
她停下脚步,侧耳听了片刻。
内殿大门早已关上了。贺国舅或许正在里面劝慰,距离太远,声音又低,混在哭骂连连的女声中,模糊不清。
慈宁宫占地广阔,宫人不少,路过的内侍宫女们低头垂目,个个假装无事,快步疾走,各司其职。
但如果不是真正的聋子,傻子,谁不明白今日生了什么。
表面上的每日问安,难道能堵得住暗地里流传的‘帝狂悖,侍母不孝’的恶名?
正躲在殿里向亲弟哭诉的太后娘娘,看起来似乎是如此的凄苦,弱小,无助。
谁又能想到,上一世残忍嗜杀、令人胆寒的暴君,最后被人拉下皇位,那道废帝的懿旨,竟然出自这位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太后娘娘之手?
上一世,暴君任用酷吏,行事肆意暴虐,最后终于被废。
然而,张榜天下、公开传告的废帝原因,不是任用酷吏,不是滥杀大臣,甚至不是荒废朝政,导致天下大灾不断,饿殍千里。
而是暴君的生母、慈宁宫皇太后亲的一道懿旨。
废帝的罪名正是:
【帝狂悖,侍母不孝。】
梅望舒默默地盘算着。
上一世,暴君被废,是在二十三岁那年。
这一世的圣上,今年二十整。
重生一世,一切都大为不同。
郗氏权党已被诛杀殆尽,外戚势力也被刻意压制。如果说如今的京城里,还有什么隐忧,令她不能安心递上辞表、回归故里的话……
那就是慈宁宫。
三年之后的废帝风波,这一世决不能生。
必须从头扼杀。
她委婉劝谏,
“天家母子和睦,关乎社稷安稳。陛下既然愿意做起‘每日问安’的表面功夫,为何不索性把整套的‘母子情谊’做足了?何必在慈宁宫落下话柄,叫那位有机会在国舅爷面前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