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刻薄话又该说谁?只能是自己。
桐桐默默的低头:自家这个刻薄鬼呀!他刻薄起来是真刻薄。但他一般不刻薄的时候,话能说的可好听了。
果然,就听四爷说:“而信陵君您则不同,您是一身系六国存亡,岂是春申、孟尝、平原三君可比?此三君之好,皆以好士而闻名。唯信陵君之好,乃是发自于心,出自于腹。为何?只因您本性仁厚,见事以聪,见人以明,知人用人,无不是真情真意。”
信陵君:“…………”竟是夸赞之语!甚是意外!意外之极!
“想那孟尝,有私而无公;想那春申,有才而无德;想那平原,有忠而无能。”四爷举起酒觞:“唯有信陵君,有公而无私,有才兼有德,有忠亦有尽忠之能。”
说着,高举酒觞以敬,一饮而尽。
信陵君端着酒觞,微微动容。
桐桐又默默的给四爷倒了一杯:不知多少年没这么用力夸谁了,这是想干嘛?
酒重新满上,四爷再次恭敬的举起来:“信陵君虽魏国一使,然为诸侯列国奔命,从不落于人后。以仁义得人心,以威信立世间。以一人之威,可御敌于外,保民于内,威震天下,功业无双。”
说完,又是高举杯,致敬之后,满饮此觞!
桐桐又把酒给添上,她也坐立不安:你一使劲,我就害怕。
信陵君:“…………”惭愧!惭愧!败军之将!败军之将而已!
才要说话,可一看对方,不知这位文渊君何时红了眼圈,就见他颤抖着手端起酒觞:“慕公子之行以系天下安危……惋公子之志以争岱华巍峨……惜公子之名以比芝茂兰芬……叹公子之觞以见弃于君王……”
蓦地,魏无忌只觉得心中不知何处被触动了一下,似有万千委屈倾泻而下,眼泪滂沱,竟是哽咽不能再言。
他伸出手,与对方重重握在一处:“一生得一知己……足矣!足矣!”
桐桐:“……”她默默的起身,悄悄退了出来,她受不了这个。
站远了,姚贾过来了:“长公主!”
“姚大人。”
姚贾用下巴朝路亭的方向指了指:“这是?”
桐桐轻声道:“文渊君夸信陵君。”
“如何夸?”
桐桐清了清嗓子,学了一些,“……听着像是悼词。”
姚贾:“…………”长公主何必这般刻薄?他说:“臣以为,文渊君所夸之词,尽皆中肯。”
桐桐:“……”行吧,那就中肯吧。
姚贾又道:“臣更以为,今日一人之言谈辞藻,该传之于天下。”
桐桐看向姚贾,姚贾笃定的点头:“流言之事,无人比长公主做的更好。臣以为,此事当传!”
说完,径直走了过去,远远的便道:“文渊君,信陵君该启程了。”
桐桐站在原地未过去,就这么看着四爷亲自送了信陵君上车驾,而后陪着车驾又朝前走了再走,好半晌,跟不上车驾了,这才折返了回来。
她递了帕子过去:要擦擦泪吗?这么情真意切的。
四爷白了她一眼,说她:“安排你的人,沿途跟着魏无忌。”
“怕有人刺杀?”谁刺杀他干什么?无此必要。
四爷‘嘶’的一声,我这么费力夸了这么半天,图什么?我那么爱夸人?
他就说:“他沿途必说咸阳事,必说入秦宫见秦王之事。他与秦王所谈内容,当由他的嘴说出来,传之于天下!秦王不杀勋贵,以保文明传承。不杀勋贵,勋贵怕什么?死亦不降么?”
桐桐:“……”动摇诸国勋贵死战之决心?
四爷笑了一下,“魏无忌坚持要走,已存死志!然,人死名存!他不怕死,亦不怕身后名受损?怕的!”
死如生时,事死如事生。世人皆骂,死后他不得安生呐。
桐桐:“……”所以,赵胜死了,你把赵胜臭了一遍。就是告诉魏无忌,有人给你扬名好处显而易见。
因此,魏无忌沿途必讲秦王事,他捧秦王,何尝不是用秦王以自捧呢?
他得到他想要的,而四爷正可借他的口,替秦王扬名的同时,在以勋贵为根基的诸国身上,狠狠的砍一刀!
一刀就砍在了命|根上!
她拉他:走!回去。你这唇舌可抵千军万马,我得给你炖汤,养养嗓子!,,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