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声,「我明白,官府那边,我会想说辞来圆,你放心,我一定兑现诺言,先一步助你找到他们。」
他嗯了一声,却突然有些不豫起来,最后,只说,「府上的下人不日就会回来。」
我微微欠身,真心诚意地道谢,「多谢世子爷。」
这一日的午后,宋绥离开了,雨慢慢停了,侯府的下人们从牢里出来,人人凄惶,我告诉他们,「你们这次能回来,是我在从中周旋,换句话说,你们的命是我给的,而你们的侯爷,大抵不会回来了,从今往后,你们要听我的,绝无二心。」
下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跪地叩拜,「一切都听夫人的。」
侯府所有下人都是世代在这里卖身的,离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而我,也需要他们。
7。
为了救沈棠,杜淮安从铺子和庄子里抽了大量银两出来,导致现如今工人们结不清银两,府上开支更是难以维系。
我心力交瘁了半月,一点点地盘算,整日堆在书籍和账目里头,把其中所涉及的东西全部理清,然后在一个天光大亮的清晨,把一叠纸张交给了管家,「按这上面的去办,不懂的来问我。」
侯府如今的情况,除了我,也只有他最清楚,他微微张口,「夫人,这谈何容易,我……」
话说到一半,他看手上那些纸张的度越来越快,接着喜意几乎要溢出来,忙不迭开口,「好,好,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又是半月,这样的局面终于被我盘活,府上众人险境里一同走过一遭,到了最后,已经事事都要过我耳目才敢放手去做。
宋绥倚在廊下看我,「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这侯府本来就是你的。」
我微微一笑,「不敢。」
他摇了摇头,走到我面前来,「不敢?可我怎么查到,短短一个月,你就借着侯府的线开了不少自己的铺子,而且不乏名声大噪的。」
这些会被他知道,我并不意外,只是轻叹一口气,「是又如何?」
这些东西,我若有机会学,不会比任何人差。
「不过世子爷可查到杜淮安和沈棠的下落了?」
那日出狱,我就告诉了他一个线索。
那个同杜淮安在书房说话的人。
是国公府的公子。
他宋绥的亲弟。
我不是不能将这事告诉那些官员。
可我不敢,那是权势滔天的国公府,这些官员们,不会信不能查,更不敢上达天听,只会断定我胡乱攀扯,然后再轻易地定下我的罪名。
只有宋绥,他有这样的能力,况且为了沈棠,一定会去查,然后给我一条生路。
宋绥蜷掌,清隽眸色里看不出情绪,幽湛的目光锁住我,而后开了口,「查到了。」
说着,又慢悠悠补上一句。
「不过,本世子还现一件有趣的事。」
我问他,「什么?」
「杜淮安把沈棠带到了幽州,安置好她以后,竟然又孤身折返,看样子,是要回来。」
我猝然抬眸,「他自己主动要回来?」
这样大的罪名,他逃走了便也罢了,竟然还不知死活地要赶回长安。
为了什么?
宋绥又道:「杜侯爷大概是在挂念夫人,舍不下你吧。」
我抿着唇,没回他。
宋绥也不在意,自顾自笑言,「若真是这样,你还舍得让他死在你面前吗?」
说着,俯下身子,呼吸有意无意地洒在我的耳畔,「怕是不舍得了吧?」
是啊。
杜老侯爷和夫人早亡,杜家只有杜淮安这一个独子,他在这里可以说是无牵无挂,若说有,在天下人眼中,也只有一个我罢了。
莫名的,我想起两个月前的一桩事。
皇家猎场之上,我不慎惊马,然后崴了脚,杜淮安眉眼间都是焦灼和疼惜,蹲下身子看我的伤势,「阿妤,你忍忍,我带你回去。」
我点点头,手搭上他的肩。
下一瞬,就有侍卫的声音传来。
「太子妃不见了,陛下下令,所有人都去寻。」
杜淮安的身子随着这句话僵住。
这个时候的他,好像忘了,在不久之前,他还许诺过我,「我知你从前孤苦,往后便不会了,我会对你好,珍惜爱重你。」
他很着急,甚至也忘了掌控力道,就随意地把我放下来,然后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急匆匆地驾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