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钓于浦上,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二千岁矣。巾笥而藏于庙堂之上。此龟宁无为留骨而贵乎?宁生曳尾涂中乎?”
大夫曰:“宁掉尾涂中耳。”
周曰:“吾方掉尾于涂中。”
大夫还报,楚王又以千金之币迎之,许立为相。
周笑谓使曰:“千金,重利也;卿相,尊位也。
子独不见夫郊祭之牺牛乎?食以刍菽,衣以文绣,见耕牛力作辛苦,自夸其荣。
及其迎入太庙,刀俎在前,反为耕牛所笑。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亟去,无污吾耳。”
及楚使再至,周曰:“吾身终不仕,然王意殷勤,吾有子名蹻,在汉东游学,王拔用之可也。东南王气将兴,郢中之气不振,宜迁应之为上。”使者复命。
王谓东南木旺,以金制之,命铸金人埋以镇之,因置金陵邑。
召蹻为将,不一年,黔中尽平,因山筑五城。王以为能,令略西南夷,以宽肘后。
跻兵行千里,直抵滇池。而贵阳始通中国,蹻复伐夜郎。
至且兰椓船于岸,步战灭之。因有椓牂牁处,名其地牂牁,建且兰城。
陶朱公以货殖经营,居积富厚,三致千金,即散与贫交。
公有三子,长曰赤孙,善谋而吝。次子辩,勇而戆直,使游学于外。三子论,幼而懦,居家习诵。
辩游至楚,醉后杀人系狱,从者归报。
公谓:“杀人者死,法也。然千金之子不死于市。”
乃治千金装,令少子入楚营视。
长子请死,曰:“父不遣,以为不肖也。”母强公令赤孙往。
公致书庄生,命进此书与金,听其所为,慎毋探其行事。
公叹曰:“长子往而次子死,数也。”
赤孙不之省,至楚见庄生,出父书并金致之。
庄生命之行,赤孙潜留探听。
庄生入见王,言荧惑临翼轸,犯贯索。王欲禳之。
庄曰:“夫贯索天之牢狱,若释其冤滥,或可消弭。”
王下令尽赦罪犯。
赤孙不知庄生之谋,往索其金。
庄以金还之,而恶其欺己,复入见王,言有杀人陶犯,出狱扬言谓赂王,左右始有此赦。
王令独追陶犯正罪,戮于市。赤孙敛埋负金而归。
公曰:“此汝吝财所致也。”赤孙悔恨无及。
墨子自去齐北游,遇犊子于东阳,言陶朱即天师岐伯,即往见之。
公恐其在妻孥前泄言,邀至外馆表待,叙论数日。
公曰:“子又生孙,予久欲弃此。曾忆吾师有言,财者所以就事也,道成则无用财也。且财曰利,利能害人。如此则财不可以久积也。孰若吾身之多于财也,吾故常散财以赡贫,将寻吾师以还清净。”
墨子曰:“天师不忘师祖,弟子亦念本师。未知今在何处?”
公曰:“犊子前见我时,言扁鹊与郭偃、史苏居恒山。后闻与姑布子卿入晋。”
墨子拜别西行。陶朱公亦不归家,遂撒手南游。
杨朱欲行其教,与孔孟争衡,闻梁求贤益切,与弟布西见梁王,言治天下如运之掌。
王笑曰:“子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亩之园而不能艺,何也?”
杨子曰:“将治大者不治细,成大功者不成小。”
王曰:“此非寡人所知也。”
杨子至郑访列子,有云为壶丘子林引往仇池,会文始也。
杨子在齐、魏、宋、卫之间行教,从者甚众。
时孟子复去齐适梁,惠王求教,孟子执言仁义,终不能用。
当是时方务攻伐,而孟子辩理义之微,明性善,辟邪说,是以所如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