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的呼吸机已经下了,人看着瘦骨嶙峋,气色也不怎么好,但脸上带着点儿笑容,看着就比什么都舒心。
“欢欢。”苏爷爷颤巍巍的伸手,俞欢赶紧在病床边上跪下来,老头儿的手停在他脸上,眼里满是慈祥。
“您好点了吗?”俞欢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别的他都觉得自己的情绪波动比较剧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他还是不太想。
“好多了,喘得上气了。”老头儿笑着,呼吸的时候还是带着点杂音,让俞欢揪心,不过老头儿现在跟下午比起来,精神确实好了太多。
“欢欢昨天晚上听说您住院了,一大早就赶过来了。”田阿姨在边上说,“这孩子一直就懂事儿。”
俞欢低着头笑了笑,没说话,苏老头也笑着说:“是啊,欢欢一直懂事儿,好孩子。”
苏叔王姐他们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他们“欢欢”,谢辞站在门口,这些夸奖他听在耳里,又觉得自豪又有点心疼。
他忽然回忆起前几天在嘉年华直播间里兔神说的,小鱼能忍,这就是所谓的“懂事”。
隐忍退让,委曲求全,小鱼说过自己小时候爸妈离婚都不带他,吃着百家饭长大,这么长大的小孩儿即使再招人疼,心里最深处也还是缺安全感的,想到这儿谢辞就更觉得两年前那件事自己罪无可恕,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希望以后小鱼不要那么懂事,至少在他面前小鱼不用懂事。
就在谢辞出神的思考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谢辞一转头,是苏湛。
谢辞递过去个疑问的眼神,毕竟他和苏湛基本算是陌生人,不过苏湛应该是多少看出了他和小鱼的事,所以在这群陌生人里,他们勉强算是熟稔一点。
“你不过去吗?”苏湛压低了声音问。
谢辞看了眼那边的情况,别人的家长里短说实话他不是很想掺和,作为一个外人,游离在悲喜之外的旁观会让他觉得有点尴尬。
“不了吧,都不熟。”谢辞礼节性的笑了笑,“再把你们家老头吓着。”
苏湛又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目光带着点审视。这眼神让谢辞不是特别舒服,但是苏湛显然不打游戏也不知道他是世界冠军,只因为他是“欢仔关系很亲密的朋友”所以打量他,这想法又微妙的让他有点爽。
“你多大?”苏湛问。
“21。”谢辞说。
“在读大学?还是工作了?”苏湛又问。
“跟小鱼是同事。”谢辞回答。
“怎么不上大学?”苏湛追问。
谢辞稍微抿了下嘴,这是他最低限度表达自己不耐烦的方式,然后转了个话题:“老头儿现在指标好多了对吧?”
“好多了,本来昨晚很严重了,结果一下午过去情况大好,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没什么事儿就能出院。”提到苏老头苏湛的表情又轻松了点,笑着回答。
“我看得出来。”谢辞也笑笑,“你都有空琢磨我的事儿了。”
苏湛被怼了一句,愣了下:“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问多了。”
“我理解。”谢辞说,“老爷子没事儿了,心里高兴,说多点也正常。”
“嗯。”苏湛说,还是打量着谢辞,“欢仔的情况你大概知道?我跟他虽然没血缘关系,但他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
“我知道,要不我也不会陪他回来。”谢辞说,“我们最近很忙,马上要出国,他改签了票过来的。”
“啊……那还挺不好意思的。”苏湛说,“你们呆多久?”
“看老头身体吧。”谢辞说,“这问题你应该问他啊。”
“是。”苏湛说,好像有点犹豫,“其实我是想说,等爷爷差不多没事了,你跟我聊聊?就咱俩。”
“跟你?”谢辞挑了下眉,微微勾起嘴角。
“对。”苏湛说,“我刚也说了,欢仔像我亲弟弟一样,所以我想找你聊聊。”
“行。”谢辞看不出苏湛到底什么态度,但身为雄性的领地意识让他直接点了头,“那我也说好,就算你是小鱼亲哥哥,也不代表你说什么我就是什么了啊。”
“行。”苏湛笑了笑,伸了右手,“正式认识下,苏湛。”
“谢辞。”谢辞说。
那边俞欢已经跟苏爷田阿姨王姐他们聊的热乎了,从小俞欢就特别招大人喜欢,长大了这种特质也没变。
“欢欢在外地过得怎么样?同事没欺负你吧?”苏爷爷摸着俞欢的肩膀关切的问。
“没人欺负我,我还有几个很好的朋友呢。”俞欢笑着说。
“欢欢今天还是跟他朋友一块儿来的呢,瞧瞧人家感情多好。”王姐是标准的胡同大婶腔,这话一说出来,俞欢还没顾得上高兴心里先是一咯噔。
感情好是好,但不是您们想的那种感情好啊……
田阿姨也笑着帮腔:“今儿下午欢欢在病房看着您,他朋友也一直跟着,看欢欢心情不好就寸步不离的守着,跟湛湛以前似的,我看您是彻底不用担心欢欢了。”
“是吗?”老头儿听着笑的嘴都合不拢了,顺着田阿姨手指的方向往门口看了一眼,“欢欢,那个小伙子就是你朋友啊?”
俞欢跟着看过去,谢辞站在门口,姿态潇洒随意,身形修长挺拔。他正跟苏湛在说着什么,医院的灯光不太亮,恰好明暗有致的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帅气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