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孕妇听说日子都这几天了,家里也没人陪同,护士见林书年纪小,还专门提醒了他别大声说话。
病房里倒是安静,林书看了眼旁边两床,早已睡熟,便用被子卷住脏兮兮没洗澡的小男孩一裹,往旁边推了推,就动作放轻地翻上床,盖着外套睡觉。
林书累了整天,上午搬玉米,背玉米,下午惊心动魄逃生,晚上背着几十斤的小孩跑了十几里地来到镇上,这双腿现在躺着放松,都还在颤抖麻,一闭眼瞬间就睡昏了过去。
夜里,林书被尿意弄醒,想要下床,又懒得不想动弹,眼珠虚虚地鼓动,就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往胸口钻,吓了林书一跳,意识也不太清楚,还以为是昨天下午在林子里时,爬到他身上的毛毛虫。
他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个柔软的头。
林书睁开了眼,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趴在他的胸前,衣服被一滩口水浸湿,而那毛茸茸的家伙,还张着小嘴巴,嘴角上还挂着一条哈喇子。
这么近距离的瞧见,林书还有片刻的陌生感,但很快想起,这只黑娃,是他昨天从狼窝背出来的。
林书又看了眼床上,那床本来卷住小黑娃的被子散落在床边,而小黑娃就跟吃奶的小狼崽子似的,半跪半趴地卧在林书身边,那软乎乎的脑袋,还磕在他的身上。
这只“小狼崽子”是将他当做狼妈妈了吗?
林书哭笑不得,又困又累,睡了没几个时辰,动弹几下胳膊和后背就跟废了似的,酸麻胀痛。
他将脏兮兮的小男孩推开,下床去找卫生间。
医院里也照着煤油灯,只有病房亮着灯,二楼走廊一片漆黑,倒是一楼值班室,传出一道光亮。
林书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解手,正要离开,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嗷呜。
他回头走到窗边,就看到对面那棵树下,灰狼见他走过来,便站起来,朝着他摇尾巴,热情不已。
林书心底无端生出暖意,出一丝轻笑。
雨势减小,窗外只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淡的月光朦胧地照在地面,一股子冷风吹来,林书冻得缩了缩脖子,朝灰狼挥了挥手,然后抖着胳膊,跑回病房。
林书睡得很熟,醒来时日上三竿。
病房里传出声音,似乎是隔壁两床的家人来了。
林书伸了个懒腰,掀开眼皮,就看到一双凑近的大眼珠子,吓得林书差点惊呼出声。
原是小男孩醒了,乖巧地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大眼珠,好奇地盯着林书看。
林书坐起身来,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烧退了,看起来精神也不错,就是饿着了,脸色有些虚。
别说这小家伙,连林书也饿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小家伙的身份。
林书盘腿坐着,将小家伙从被子里揪出来,然后看着他乖巧地学着他盘坐。
林书开始盘问。
“你是谁?”
林书问完,小男孩茫然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干净得不染丝毫杂质,那漆黑的瞳孔,又大又亮,就像一幅墨丹青,却丝毫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