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诧异的是,赵桃桃这回居然也要跟上,其它女知青却是都没吭声。
不是所有人都和张春华与蒋忠那样,下乡之后还有家里帮衬着,好些女知青手头的钱和票就那么点儿,花出去一点就少一点,底子也跟着薄一点,日子过得心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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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百姓眼中,秋收是一等一的大事。
等秋收的号角一吹响,没有人偷懒的,都没到早晨上工的时间,地头就已经有不少人在干活儿了。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盼的不就是秋收之后分钱分肉分粮?
眼看胜利在望,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等到了上工的时间,白大栓又拎着他那个已经被敲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破锣来了,他扯着大嗓门喊,“前两天县里给开了个会,说是有专家预测,今年秋收前后可能会有大暴雨,我来通知一下大家。”
他这么一喊,正在点头抄着镰刀干活儿的村民就慌了。
粮食还在地头呢!
这要是真下一场大暴雨,把粮食都烂进地里,这一年不就等于是白干了?
秋收分不到粮食,这个东西该咋过?来年春天到夏收之前又该咋过?
青黄不接的日子可最是难熬啊!
白大栓眼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这边,特意停顿了一下,道:“不过大家也没害怕,根据专家们的预测,这雨估计还得一阵子才会下,我们只要撸起袖子加油干,有充足的时间把地头的粮食都收进粮仓里去!”
“昨天,我和村长还有红旗生产队的队长聊过了,今年我们的粮食不放到往年用的粮仓里,而是打算开戏台下面的粮仓。”
“戏台建的高,地基打得好,下再大的雨也灌不进去,里面还添了水泥和三合土,最是稳妥。只是得辛苦一下大家,收割下来的粮食得运去戏台那边。大家都受受累,今年分粮杀猪也在戏台那边!”
戏台建的地方距离地头不算远,可同那就建在地头的粮仓相比,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听说可能会下大暴雨,村里人也没什么怨言。
大家是没读过多少书,可脑子还是能分清楚个好坏的。
这会儿为了省点力气少走几步路,没把粮食放到戏台里,大暴雨真来了,地头的粮仓垮了,他们找谁要粮食去?
白大栓在这片地头说完,敲着锣就又往另外一片地去了,他得挨个儿通知到位,避免有些偷奸耍滑的懒货们分不清个轻重缓急。
与蒋芸住在同一个知青点上的知青们听完白大栓的话,心顿时就凉了一截。
蒋芸才同她们说了可能要下大雨的事,这会儿生产队长就又说……一个人说可能会是感觉错了,两个人呢?
怕是真有要下大雨的苗头。
不少人都动了进县城屯点东西的心思,可是也有一些人口袋里实在没钱,只能寄希望于赶紧秋收完赶紧分粮。
他们来白家庄插队的时间也不短了,挣得工分虽然没法儿同当地人相比,可也能分些粮食,省着点吃应该够撑过这场不知道啥时候会下下来的雨。
至于手头的钱,还是先存着吧,谁知道会不会再出现啥急事?
有两个男知青手头还算宽裕,当下便找到蒋忠说了,下午一起请假进县城,女知青们也有几个动心了去找白敏说的。
蒋芸领着蒋忠在分到的地里干活,她嫌蒋忠干活儿不利索,掰个玉米棒子都磨磨蹭蹭的,索性她负责掰玉米棒子,让蒋忠背着筐跟在她后面捡。
蒋忠心里委屈但不敢说,他现在干农活儿的度已经能同村里的男青年相比了,可他堂姐还是看不上他……默默弯腰捡起蒋芸丢下的玉米棒子,蒋忠疾走两步跟上了蒋芸的进度。
他是不敢走神了,稍微一走神,他堂姐都窜到十米开外的距离了。
别人收割庄稼,那叫收割,蒋芸收割庄稼叫横推。
她会先把玉米从上到下撸一遍,把所有的玉米棒子都薅下来,然后脚一踹一踩,一根玉米杆子就被她踹断踩在脚下了。
白大栓这一天也不敢闲下来,他来回转悠,看到有人偷懒就骂几句,把人撵起来继续干,时不时还亲自上手捡一个被人忽视的小玉米棒子。
“这都是粮食!粮食!粮食!”
“你看不起小玉米棒子?过了饥荒年就不知道珍惜粮食这四个字该咋写了?”
白大栓一路咆哮着从这头走到那头,经过蒋芸这块地时,他看到蒋芸收割庄稼的度明显要比其他人快了不少,虽然之前的经验告诉他,蒋芸做农活不止快,还很精细,可这会儿他又有些担心蒋芸收割太快干活儿会有些潦草,把很多本能收进粮仓里的粮食丢在地头不管。
他刨开那些被蒋芸踩到的玉米杆子看了看,没看到有遗漏下的玉米棒子,这才放心。
“蒋知青,要我说这干农活儿还得是你!真让人省心啊!”
白大栓的这句夸奖自肺腑。
蒋芸一听到白大栓的声音,立马就把手头的动作停了,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跑到白大栓跟前来,说,“大栓叔,我下午请个假!”
白大栓脸上原本还顶着满意的笑,他挺欣赏蒋芸的,虽然是知青,可身上没那些知识分子的臭架子,干什么都不会掉链子。
可一听蒋芸这么说,他不高兴了,“咋这才刚秋收就要请假?我昨天不是还特意让人叮嘱你说,这次不能请假?这回任务太紧了,你但凡挑一个不这么紧的时间,叔都会批你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