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阿珩跟着少昊迫不及待地离开玉山时,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回来,并且带着她和蚩尤的女儿。
重回玉山,阿獙显得十分兴奋,又是跳,又是叫。前来迎接的宫女亲热地欢迎阿獙,却拦住烈阳,说道:&1dquo;小公子,请止步。”
烈阳一愣,阿珩抿唇笑道,&1dquo;姐姐不认识他了吗?这是烈阳啊。”
宫女吃惊地瞪着烈阳,结结巴巴地说:&1dquo;烈阳,你怎么修成了个小矮子?”
阿珩大笑,阿獙也是笑得直打滚,烈阳气得索xing变回了原身,飞到枝头。
宫女对阿珩压着声音说:&1dquo;脾气还是这么大。”
小夭东张西望,问:&1dquo;娘,你不是说到处都有桃花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阿珩也没想到,再次踏足玉山时,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几百年前的玉山一年四季都开满桃花,亭台楼掩映在绚烂的桃花间,不管何时都芳糙鲜美,落英缤纷,人行其间,如走在画卷中。而现在的玉山,一朵桃花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才抽着嫩叶的桃树。
这些倒还好,毕竟阿珩已经听闻,炎帝死时,玉山天降大雪,青山不老,却因雪白头。可是王母的样子——
当年的王母青丝如云,容颜似花,一双美目寒冽若秋水,立于桃花树下,顾盼之间,真正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可如今的王母满头白,容颜枯槁,双目冷寂。
阿珩呆呆地看着王母,小夭是自来熟,笑嘻嘻地跑到王母身边,问王母:&1dquo;奶奶,桃花呢?我娘说这里有很多桃花。”
王母说:&1dquo;桃花都谢了。”
阿珩让小夭给王母行礼,等行完礼,宫女带着小夭下去玩。
阿珩和王母慢步在桃林间,阿珩对王母说:&1dquo;我这次来玉山有两件事qíng。”
王母没有说话,阿珩突然改了称呼,&1dquo;湄姨。”
王母冷冷一笑,&1dquo;你母亲在临死前终于肯提当年的事了?”
&1dquo;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在小月顶住过几日,伯伯和我讲了你们的事qíng。”
王母身子一颤,脚步顿了一顿,阿珩鼓了下勇气才说:&1dquo;伯伯说,他一直想着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他生命中过得最畅快淋漓的日子。”
王母面沉若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慢慢地走着。
阿珩又说:&1dquo;娘临去前,我问娘要不要来趟玉山,可娘一直沉默,后来娘让我把这个带给您。”
阿珩打开包裹,将一套鹅huang的衣衫捧给王母,衣衫上面躺着一个桑木雕刻的傀儡小人。王母冷眼看着,却不去接,当年嫘祖决绝而去,几千年间从未回头,如今再回头,已经晚了!
阿珩无奈,只能把傀儡人放在地上,傀儡一接地气,迎风而长,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和几百年前的王母长得一模一样,神气态度却截然不同。少女双眼灵动,笑意盈盈,乌黑的青丝挽着两个左右对称的髻,髻上扎着鹅huang的丝带,丝丝缕缕的垂下,十分活泼俏丽。
阿珩轻声唱起了母亲教给她的古老歌谣。
少女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开始跳舞,长袖翩飞,裙裾飘扬,舞姿曼妙。
王母怔怔地看着。
少女鹅huang的衣衫簇,衣袖处却裂了一条大口子,跳舞时,手一扬,袖子就分成两半,露出一截雪般的胳膊。
她仍记得,白日里她的衣袖被树枝刮破了,她不会女红,阿嫘却十分jīng通女红,答应晚上替她补。
可是,那支舞,她永远没有跳完,那个晚上,也永没有来临。
阿珩的歌声结束,傀儡少女也跳完了舞,化作粉末,随风而散,就如那些往事,被时光的狂风无qíng地chuī散,不留丝毫痕迹。
树林间突然变得太安静,连微风chuī过枝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王母纵声大笑,笑得滴下泪来,&1dquo;这算什么?”
阿珩说:&1dquo;对不起!娘让我告诉你&1squo;对不起’!”
王母的笑声戛然而止,阿嫘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骄傲的女子,从未低过头,即使打落了牙齿也会面带笑容和血吞下,那个骄傲到近乎跋扈的西陵嫘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