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刘二根应着,一直忙活到天快亮的时候,大夫才终于能歇口气,他喝了口水,又给他们写了些方子,与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刘二根见他辛苦,收拾出地方让大夫先睡一觉,夫妻俩也自去休息。
临走前叮嘱闻盛别乱动,他说有什么事,找他们就好。
闻盛了解了他们身份,从他们口中听见楚云的说辞,又将身上另一个值钱物件也给了他们,“多谢你们,你们是好人。”
好人,他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说过这个词。
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
待夫妻俩走后,闻盛躺在床上,望着灰布床帐放空许久。
回神的时刻,忽觉身旁的楚云呼吸弱到听不见,心中一紧张,挣扎着探她鼻息。微弱鼻息喷在他指节,闻盛心才放下。
他长叹一声,呼吸间带动胸口疼痛,大抵是肋骨断了,内脏也有出血。后脑勺也传来痛楚,应当是落地时伤到。
但还好,楚云没事。
闻盛垂眸,伸手去抓楚云的手指。她此刻是不会反抗的,可以任由他搓扁揉圆,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甚至送到嘴边,在她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
只有此刻罢了。
方才时间紧急,他没来得及问司徒寒的情况,左右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问也罢。闻盛握住楚云的手,安心睡下。
这一觉睡到下午,王氏前来替他们擦拭,正好闻盛醒来。他手中还抓着楚云的手,睁眼第一件事,便是看身边的楚云醒了没有。
楚云还未醒,但热好像退了些。他松了口气,才看向王氏。
王氏掩嘴笑了笑,促狭开口:“我瞧你们不是兄妹吧。”兄妹也有感情好的,可那种感情好法,与他们俩并不相同,他们俩看起来更像是一对。
闻盛未置可否,只说:“劳烦嫂子照顾。”
王氏听他不否认,心里有了底,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说兄妹,但没有过多怀疑。她将布巾拧干,给楚云擦了脸,又重洗过,递给他自己洗。
闻盛洗完脸,王氏便出去了。她还得做一家人的晚饭,带两个小孩儿。
家里的两个小孩儿对他们两个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很好奇,已经在走廊外来来回回好几次,大概是被叮嘱过不许打扰,因此只敢探个头过来,看一眼就跑。
两个孩子瞧着机灵,眼睛大而莹润,闻盛看着,忽然想起他们之间没了的那个孩子。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也像那个小姑娘一般大了吧。
闻盛垂下眼睫,偏头看楚云。楚云眉头微皱着,好像又做了什么不高兴的梦。
或许是梦见他吧。闻盛艰难抬手,替她拂开额角飘乱的头。
闻盛行动不便,连抬手都艰难,刘二根出去砍柴,只有王氏在家。王氏做好晚饭后,先来喂闻盛。
闻盛摇头,示意她先喂楚云吃。
王氏又笑,没说什么。他们家境贫寒,没什么东西招待,只有稀饭配野菜。
待他们俩吃过,王氏才去喂两个孩子吃饭。门开了一扇,看不真切外头情况,只依稀听见王氏和孩子的话语。
大抵是孩子不听话,调皮不肯吃饭,王氏嘴上教训着,可那话听着是教训,实际上也充盈爱意。
闻盛看着洒进房中的夕阳余晖,萧瑟秋风钻进来转一圈,他握了握楚云的手,从嘴角泄出一声叹息。
第6o章“你认为你爱我很多?”……
楚云原本热都退了些,可一日夜里,不知为何,又起高热来。
闻盛是半夜被她手心温度热醒的,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在这种陌生环境里,尤其睡不安稳。但是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楚云与他说再见。她站在那个山崖边,头丝被风吹得飘荡,神色脆弱到仿佛一吹就能散。
她说,我要做自由自在的云。然后竟一跃而下,闻盛伸手去抓,却只抓到她一片破烂衣角,眼睁睁看着她坠落。
醒来时,心口还疼。他大口喘息,忽然反应过来,手心里的温度不寻常。
他思绪一顿,巍巍颤颤伸手去摸她额头,烫得吓人,呼吸更是微弱,仿佛马上就要死掉。
闻盛头一回慌了手脚,撑着身子起来,去敲刘二根的门,“阿云……她又起高热了。”
刘二根和王氏轻手轻脚起来,没把孩子吵醒,查看楚云情况。王氏连忙去弄毛巾,搭在楚云额头,刘二根则去煎药。
那日大夫临走前,留了方子,他们按着方子去抓了药回来。
闻盛在一旁坐着,握着楚云的手,眼神焦急。楚云大抵还被梦魇缠身,嘴上念念有词,只不过都听不清说什么。
王氏劝他别急,“云娘定是有福之人,再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闻盛紧抿着唇,嗯了声。
煎药费了些功夫,待给楚云喂下,又至天光熹微。王氏与刘二根打了个哈欠,闻盛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扰你们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王氏与刘二根对视一眼,自去睡下,让他有事便叫人。
楚云喝下药,病情却没好转,不仅没好转,甚至似乎更严重了。她一张脸通红,嘴里也念叨不停。
闻盛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王氏也感叹,“你说你们俩……分明是你伤得更重,怎么云娘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