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是滚烫,尽是狂跳的心脏。
帐外的日头灰蒙蒙的,不知重帘卷了又卷。
他颤抖得厉害,又第一次这么情绪不稳,将暮晚摇几乎吓到。但是不等她回忆起被男人所压的可怕记忆,他就垮下肩,跌在了她身上,头埋在她颈间,早已凌乱散下的蹭着她的脸。
他竟咳嗽了两声,抬起脸时,眼尾都留着没有褪尽的红晕。
才道:“你……太过分了。”
言尚彻夜未归,次日醒来,暮晚摇得到夏容的通报后,趴在床上,也是沮丧得不得了。
天啊。
言小二连续两天没有回府,这是真的生气了吧?
她就是、就是……稍微跑了一下嘛。他怎么就这么生气?
暮晚摇无精打采地等侍女将她扶起来,帮她梳洗后,出门应酬了。而再次回府,便是又到了一日的傍晚。
暮晚摇现在回自己的府邸,都满心纠结,苦大仇深。马车外方桐说到了,暮晚摇又在车中扭捏了一阵子,才下了车。
立在自己的府邸门口,暮晚摇冷淡地问对面:“言尚在府中么?”
对面仆从吞吞吐吐:“二郎虽然不在府中,但……二郎回来了。”
暮晚摇:“……”
众人就见丹阳公主妩媚的眼睛一下子睁大,露出片刻慌乱之意。她跟炸了般快要跳起来,又因为她良好的修养而努力镇定。在众人诧异目光下,见暮晚摇非常随意地“哦”一声,就拾阶回她自己的府邸去了。
对面府邸门口的小厮疑惑地看着。
不知道暮晚摇进了自己府邸大门,就有点儿偷摸般地一下子转过身,趴在门上,悄悄观察对面石狮后的大门。方桐等人脸色古怪地被公主堵在了门外,不知道暮晚摇趴在门上看了半天后,拍拍胸口。
暮晚摇放心地想,幸好自己躲得快。不然说话的时候,言尚突然出来,那可怎么办?
嗯,等她想一想……再考虑怎么见面吧。
拍着胸的暮晚摇正鼓励着自己,冷不丁,她的后背被人戳了下。
暮晚摇:“别烦!”
那人再戳了戳她的后背。
暮晚摇正烦心呢,当即火冒三丈回头,就要骂不懂事的仆从。谁知她一转身,看到的便是温雅如玉的少年郎,正偏头看她,眼眸静如深湖。他看着她,向她伸出手。
暮晚摇吓得后退两步,踩到裙角,又被披帛绊住,言尚上前一步,伸臂在她后背上拦了下,她便被一推,不受控制地身子前倾,竟一下子撞入了他怀里。
“啊!”她一声懊恼叫声,因鼻子被撞痛了。
暮晚摇不等言尚开口,就理直气壮:“你干什么躲门口吓人?我鼻子要被你撞流血了!”
言尚手扶着她的肩,低头打量她,让她拿开手看她的鼻子。
言尚担忧蹙眉,她只捂着鼻子不肯,开始扭扭捏捏。言尚关心之下,忽见她悄悄扬起一只眼睛观察他,眼珠滴溜溜的。撞上他垂下的视线,她就快移开了目光,重新嚷着:“都怪你!”
言尚:“……”
为了和那些使臣周旋方便,暮晚摇并未如平时那般妆容十分华丽。只是一身海棠红长裙,挽着藕色轻帛,髻松挽。她捂着自己的鼻子,仰起脸来,前刘海被吹得零落扬起。
她娇娇俏俏的,既像是清晨第一滴露珠那般酣然晶莹,又像是一个懵懵懂懂、平易近人的邻家妹妹。
但是言尚心想:这是什么平易近人的邻家妹妹?
分明是个折磨人的坏妹妹!
知道她鼻子根本没事,言尚就放下了手,脸色有点儿淡。而他一放开手,暮晚摇就蹭过来搂住他的腰,抱住他撒娇:“你干嘛呀?撞痛了我的鼻子你都不道歉。好吧好吧,算我脾气好,我原谅你了。你也要像我一样大度知道么?”
分明话里有话。
言尚道:“脾气大的人,倒指责我脾气大了。”
他声音清清润润的,音量又很低,一听他的声音,暮晚摇心中一怔。只是三日没见,她就有些想他。她仰头看他,观察他神色,言尚抿唇,道:“我确实是忙着公务,听说你一直问我‘有没有回来’?”
暮晚摇委屈:“是呀。”
言尚脸色稍微缓一下,见她还是在乎他的,他有点儿高兴。但他这人高兴也是很收敛的,便并不表现出什么来,只让自己不要放松,被她赶着走。
他最是拿暮晚摇没办法了。总是她一跳起来,他就稀里糊涂地被她的一惊一乍吸引走注意力,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他在外面已经不高兴了两日,不断地放大自己那日见到的蒙在石看她的眼神。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难受。他真的需要解决这件事……他不能糊里糊涂地被暮晚摇糊弄。
言尚道:“我们进屋说,好么?”
暮晚摇:“有什么话,在外面走走,边走边聊,不是挺好的嘛?”
言尚温声:“话恐怕很多,不太方便。”
暮晚摇:……这是有多少账要和她算啊?
暮晚摇一把推开他,讥诮道:“你现今真是厉害了!居然敢青天白日进我的寝舍,也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
言尚一怔,他红了下脸,却坚持:“我又不是没有过……只要我心中无鬼,白天怎么不能和殿下在屋中说话了?我心中无鬼,就是不知道殿下是不是也一样了。”
暮晚摇:“……”
她一时胆怯,几乎想夺门而逃。但是对上言尚的眼睛,暮晚摇便只是淡然地笑了一下,好像自己分外理直气壮、不怕他查一样。
然而背过他领路时,她脸就垮了一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