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笑道:“那也要死个明白,人生一世,总不能糊糊涂涂的就死了。”
承影抬起眼眸,盟誓一般说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含光不知是不是自己花了眼,竟觉得他眼中闪过一团炽焰明光,但转迅即逝。
睡到下半夜,含光被一声轻微的叩门声敲醒,她提起枕边的鸳鸯刀,轻轻打开了房门。
承影站在门口,对她点了点头。
含光进了隔壁房间,轻轻插上门闩,走到床前。
霍三侧卧而眠。
含光怕他压住腋下的伤口,便想让他平躺,谁知手刚一放上他的肩头,霍三一下子坐起了身。
“你要作甚?”
含光没想到他如此警觉,可见平素也是个睡不安稳的。月光从后窗撒进来疏疏的一点光明,依稀可见他如临大敌。
含光便想逗他,“怎么,怕我非礼你么?”
霍三哼了一声。
含光柔声道:“你平躺为好,我怕压着你的伤口。”
霍三微怔了一下:“伤在左侧。”
含光哦了一声,坐着床边。
“你睡吧。”
霍三躺下,许久没有睡着,身边坐着个陌生人,他有些不适。不料过了一会儿,他现含光竟然靠着床柱睡着了。
这叫守夜?他伸手正要推她,不想手刚要触到她的身子,她忽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呢喃了一声:“娘。”
他这辈子有过各种称呼,被人喊做娘却是头一遭,顿时一个恶寒,甩开了她的手。
含光一惊而醒,刀已出鞘。
寒光一闪之际,霍三心里大安,她出手之快,不弱于御林军领秦照岚。
含光醒来,见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回头望了望霍三。
霍三平躺而眠,呼吸绵长轻缓。
此刻已是四更天,含光平素练功早起惯了,被霍三一惊,睡意全无,便拿着刀坐到了窗前。
方才的梦里,竟然梦见了母亲。她一身是血,搂着霄练,从山崖上纵身跃下。
夜色冷清,万籁俱静,年少时的记忆被方才的那个梦唤醒,清晰如昨。那年,她十二,霄练十岁。梁商开战,父亲带兵镇守惊风城。没人知道北城门下的地道是何时挖的,深夜,当梁军突然天降一般出现在城内时,那一夜的惊风城如同修罗地狱,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虞虎臣带着残兵拼死顽抗,顾不上家眷。是江一雁拼死将他们带到城外,梁兵追上时,含光和承影被江一雁藏在树上,含光眼睁睁看着江一雁被砍死在树下,眼睁睁看着母亲抱着弟弟跳崖。承影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她生生咬掉了他中指上的一块肉,血和泪混在一起的味道,她永生难忘。
自那日起,她和承影便疯了一般的练功,可是,再也没人抱着她叫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