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洋处斩那日云常远也去了,他还是买通了刽子手,让人干脆利落一点,不要让云洋吃太多苦头。
云常远想着兄弟死了,云泽总要露面现身,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之后想起云泽应该是憎恨云洋的,这么多年云洋夺了云泽的一切。
这几年来对于云泽和云洋的处境,云常远其实清清楚楚,就是表面上装糊涂,曾经他觉得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被自己牵制,天底下就没有几个敢违抗父命的儿子,现在一个死了一个离开自己,云常远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过。
从夏到秋了,云常远记得开年的时候好多事情,什么天灾人祸,一方叛乱一方饥荒,现在通通都过去了,这几个月来玮州叛军被消灭得七七八八,秋天的时候许多地方丰收,收上来了许多赋税,这次难得少见贪污,国库终于稍稍充裕了那么一回。
据说柳家和冯家倒了,不提其他,两家的地窖里光是白银都有几百万两,又是一很大的收入。
明都百姓在这几个月里很少造摄政王的谣了,不少人看到天有异象,时而有龙从北飞来,一直落入摄政王府的院子里。
云常远知道这是道士弄来的障眼法,虽不清楚是谁给钟行出的这个主意,但这个主意很不错,让许多反对钟行的百姓消停了下来。
刑部的人在给云洋收尸,云洋要葬进云家,云常远在人群中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云泽,一晃眼看到了王希赫,没想到他凑上来看这个热闹。
王希赫与云常远对看一眼,走了过来:“这种场合太让人伤心,我以为侯爷不会来。”
云常远摇了摇头:“我的儿子,再伤心也要见他最后一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王希赫看见云常远总想说风凉话,王希赫与云洋素来不和,这次过来纯粹是看热闹,“一切结果都是因为侯爷不会持家不会教子。当年你对我表弟好一点,看到云洋欺压我表弟的时候能调节他俩的关系,事情绝对不会走到这种地步。”
云常远本来就伤心,现在听到王希赫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教训自己,他带着几分怒气对王希赫拱了拱手:“老夫真是领教了,告辞。”
王希赫给他让路。
云常远走后,一个人拿着糖葫芦递给王希赫:“王公子,你别理他,他太执拗了。再说当事后诸葛亮也没用。”
钟劭提前回来了,他在玮州没有惹祸,有点小功劳。
王希赫接了过来,略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还是咬了一口。
钟劭一笑:“好吃吧?昨天我去皇叔府上了,云常远要告老还乡,家门不幸,他没脸在朝中再待下去了,一连几天都上折子说要请辞。”
王希赫道:“表弟他怎么说?”
“不知道,皇叔不让我和他说话,”钟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概我长得太好看,皇叔怕他移情别恋。”
王希赫没忍住笑了一声:“你做白日梦。”
“真的。”钟劭道,“云公子喊我‘郡王’,皇叔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似的,云公子喊我’钟劭‘,他的眼神还是像刀子,弄得云公子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你不信?我们等下一起过去,看皇叔是怎么生气的。”
第69章独晋江文学城69
云家这几代人都居住在明都,然而祖上却在榕郡。
安乐侯让府上的下人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他要离开了,钟行同意了他请辞的折子,他如今要回祖宅歇着。
往前再推一年,哪怕是拿一把刀架在安乐侯的脖子上,安乐侯也断然不会同意辞官回乡,现在他完全没有那股精神气了,人在中年,整个人却衰弱了不少。
许敬并没有因为这个缘故给安乐侯脸色看,他笑着道:“侯爷,云公子在园子里喂鸟呢。”
秋日万物正要凋零,河边翠柳枝叶泛黄,柳树边挂着上百个鸟笼子,鸟笼里各式各样的鸟儿正叽叽喳喳的唱歌,云泽手中拿着鸟食,一会儿喂喂这只,一会儿喂喂那只。
安乐侯一眼看出这孩子长高了一些,一身湖色锦衣穿在他的身上格外华贵,眉目间都带着几分恬淡的味道,他喉咙有些堵得慌:“泽儿。”
云泽缓缓回身:“父亲。”
“我要回老家了,你从出生起还没有回去过。”安乐侯道,“不如和我一起回去吧,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云泽疏离的道:“我自有打算,父亲既然准备好回去了,便今早启程,孩儿不远送了。”
“你兄长他——”安乐侯心中苦涩,“我就你们两个孩子,从前没有照顾好你,泽儿,你和我一起回去,爹会好好照顾你,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
“不必。”云泽淡淡的道,“以后我们互不干涉。”
“可是,咱们父子血缘斩不断的啊。”安乐侯道,“这次我回去该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难道云家这一系要绝后?泽儿,就算你不为我考虑,也要为祖宗考虑考虑,钟行他是良人吗?你现在年轻清俊,万一过两年他腻了,找到更好看的了,你怎么办?他现在是摄政王,改日就是天子,你们身份差距那么大,能阻止他再寻欢?”
云泽将手指伸进了笼子里,一只蓝脖叫声清脆,用尖细的喙部去啄云泽的手指头,他看也不看安乐侯:“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如同您一般薄情寡义,您与我母亲门当户对身份相同,她也没能阻挡您三妻四妾,可见感情之事不单单和身份地位对等。如果我真的看走眼了,那我认栽,就像您现在这样,看错了儿子受了连累不得不认栽,一辈子这么长,谁还没有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