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一些话要问淮昱王,你们先下去。”
“是。”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商君凛帮沈郁解下帽子。
沈郁走到淮昱王面前:“淮昱王还记得我吗?”
淮昱王的情况比上次见面时更差了,沈郁能感受到,生机正从他身上剧烈流逝,与其说淮昱王病的快死了,不如说他正在自我放弃。
一个重病之人,一旦没了求生欲望,生机便会如开了闸的洪水,快流逝,药石无医。
“镇北侯家的孩子?”淮昱王挣扎着睁开眼,看也没看商君凛一眼,死死盯着沈郁,“本王上次就告诉过你,皇家没一个好的,你看,这不是被你那位好陛下抛弃了?”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不实传言,”沈郁牵着商君凛的手,在淮昱王面前晃了晃,“我们好得很,就不劳淮昱王操心了。”
淮昱王脸上脏污一片,半眯着眼睛顺着两人的手向上看去,半晌后,不感兴地收回视线。
“行吧,你们这次找我又是想问什么?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事情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吗,按照律法将我处置了便是,多活一天对我来说也是多一天煎熬。”
沈郁和商君凛对视一眼,明白他们是不太可能问出幕后之人了,沈郁想了想,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淮昱王是不是认识我母亲?”
“……不认识。”
“我还没说我母亲是谁,淮昱王怎么回答的如此干脆?”沈郁问完后一直留意淮昱王的脸色,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
淮昱王竟然真的认识他母亲!沈郁抓着商君凛的手紧了紧。
感受到他情绪的异样,商君凛安抚地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无声的安慰。
沈郁缓和了心神,继续问,想问出一些关于他母亲的线索。两辈子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只是后面无论沈郁再怎么问,淮昱王都不肯开口了,无法,沈郁只得放弃。
“淮昱王既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能替我解开另一个疑惑么?”沈郁垂下眼眸,“淮昱王为何要留下那些男子?”
“因为我想有一天带着这些人走到我那好皇兄前面,告诉他,他最宠爱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不仅如此,我要让他怀疑,他的所有孩子都不是亲生的,我要让他觉得,他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淮昱王状若癫狂:“最好是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躺在龙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我带着那些男子一一为他指认,这是哪位皇子的父亲,这又是哪位皇子的父亲,哈哈哈哈哈!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多可惜啊,我的计划还没实施,他就死了,他怎么能死了呢,我花了几十年时间,为他准备了那么大一出戏,他怎么能看都没看一眼就死了呢……”
第39章
听着淮昱王的话,沈郁担忧的朝商君凛看去。
不管两人间关系如何,先帝始终是商君凛的父亲,当着孩子的面,说如何如何给父亲送了一顶顶绿帽子的话,势必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商君凛脸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见沈郁看他,小声道:“阿郁不必担心,说实话,朕也很想见一见淮昱王描述中的场面。”
商君凛对先帝,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父子之情,自古父慈子孝,若父亲给儿子的不是慈爱而是一次次杀机,任谁也不会再对这样的父亲升起一点儿濡慕之情。
更何况,商君凛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翻滚的墨色情绪,他与先帝之间还隔着一整个母族的血海深仇!
淮昱王说够了,缓缓停下来,浑浊的眼睛看向沈郁,“商君凛是我那好皇兄的亲儿子,指不定会和我那好皇兄一样,你个小娃娃,可别一颗真心都扑在他身上。”
沈郁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淮昱王还不肯放弃劝说他,正欲开口,淮昱王接下来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你可别不当一回事,我那好皇兄没登基时,对商君凛的母亲也是一往情深,非她不可,可你看看结果怎么样,海誓山盟再多,都赶不上人心变化之快。先帝登基的同时封后,帝后情深羡煞了多少旁人,可这再深的情啊,都敌不过时间的流逝,短短五年时间,曾经的誓言就被忘得一干二净,背叛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后面的无数次。”
“我当时劝过啊,可她不听我的劝,一头扎进了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白白拖累了整个家族。”
“淮昱王说够了吗?”商君凛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
“你骨子里流着那个人一半的血,你真的觉得自己能逃开血脉的束缚吗?你看看先帝留下的那几个孩子,哪个不是祸害了一个又一个?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天性这种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商家血脉里,就带着一股子薄情味。”
“那淮昱王呢,你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吗?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我们会克制自己的天性,一个正常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懂做人的人也不必拿‘天性’当借口。”沈郁不赞同淮昱王的话。
“你这句话说的有意思,或许吧,”像是消散了最后一口生气,淮昱王越萎靡下来,“你们也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继续查了。”
说完这句话,淮昱王闭上眼睛,再也不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