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青石板路,古朴的徽派小屋,平静的幽幽湖水,亮绿的低矮树木,错落有致的布局,郁郁葱葱的花草,一派世外田园景象,简单自然中呈现艺术。
小屋造型别致,构思精巧,远远望去,黑瓦白墙,对比鲜明,加之青石门窗,清淡朴素中透着典雅。
我们开进一处篱笆院内,停稳熄火后,下得车来。
院子大约二百见方,敞亮平坦,中间有一口深井,石砌井栏,木质轱辘。
往四周看去,有三间坐北朝南的房屋,西边是一间放置杂物的凉房,房前一颗枣树,枝繁叶茂,数下有一套竹质桌椅。车子停在井的东侧,再东边是一个鸡圈和一个狗窝,养着一窝土鸡和一只黑背牧犬。
张公胜招呼我们走进中间的正房,三间房屋最大的一间。屋里正中一面大四方桌,北边顶头一张香案供着一尊人像,香案左侧是厨房有竹帘相隔,右侧是卫生间有木门相断,东西各一间里屋。
我们坐在桌旁,各占一边,把东西都放在了旁边的地上。张公胜从厨房端出酱肉熏鸡,猪肘香肠,花生豆干,海带皮蛋,馒头咸菜,还有四壶粮食酒。
我看这场面,莫不是要一醉方休,十种冷盘忒也齐全,全部都是下酒菜。
“哈哈哈,正好是午饭时间,今儿一定要喝好!李思诚不好好喝,阿明酒量不中,一会儿就倒,不尽兴。”张公胜拿起一个酒壶,拔出塞子,闻了一闻。
这倒是,李思诚和阿明的酒量是有目共睹,全都不怎么样。
子淮听到阿明的名字,低头看了看靠在桌腿的铁笔。
张公胜坐下去递给我一壶酒,接着钳了一口酱牛肉扔进嘴里,说道:“边喝边聊吧,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看看能怎么帮到你。”
我闻言点点头,拔出瓶塞,看都没看直接朝他碰了过去,然后“咕咚”喝下一大口。
“孔老表,爽快!好!”他大赞一声,也是一大口下肚。
到这里本来就是要了解信息,没有需要赶时间的急事,就这样吃吃喝喝起来,倒是畅快不已。
期间问到了张曲殷的母亲,到家里没见到,也没人提,觉得奇怪。
张公胜沉默了一下,便打张曲殷出去买酒,然后给我们讲起他年轻时的故事。
他是祖传的修行之人,也是豫剧之家,父亲传授完所有的东西,交给他一些钱,便把他从家赶走。自那以后再未有过任何联系,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父母不知何故就这样的消失了。他记下了所有内容,却不想修炼这些他认为是迷信的东西,也不想传承什么豫剧,只想好好学习考入军校,将来成为军官。
他被赶走时才十五岁,因为没出过远门,感觉去哪都一样,就到南京继续上起了学。上学后没多久,在镇上遇到一位本地姑娘,那姑娘和父母就住在现在的这个小院。两人相识后很快便坠入爱河,每天都是喜笑颜开甜甜蜜蜜的。当时农村的普遍观念都希望能早点儿抱孙子,她的父母也不例外,看着他们快乐般配,很是赞成,并没有在意他的家庭情况。
两年后简单地办个仪式,便算是结婚了。张公胜对她许诺,等以后飞黄腾达了定要给她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她说不需要,只要能日日相守在一起就好。又过去一年,诞下了张曲殷,也是从那年开始老山地区不断听闻有邪祟作怪,但谁都没有在意这种谣言。孩子刚出生的那段时间,他正准备着高考,能不能考去军校就在此一搏,陪伴妻子的时间反而不如以前,但每一天真的是归心似箭,从学校一出门就飞也似的往家冲,到家后就亲亲媳妇儿,抱抱娃儿,过着幸福安康的田园生活。
那一日,他因为向老师请教问题比平时晚了不少,天色已经见黑,一出学校就带着迫切的心情从镇上骑车急奔回家,回得晚了,白白让媳妇儿担心。
他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开始大呼“媳妇儿!媳妇儿!有好玩儿的东西给你!”边喊边摇晃着手里的糖人儿,这是在学校门口推车小贩那儿买的,不是天天都有,正好出门看到就买了一个,因为自己媳妇儿喜欢吃各式各样的糖。
进了院子没有看到人,之前每次回来都会看到老丈人在栆树下乘凉,从无例外,虽然今天晚了不少,可是也太安静了。他猛地觉不对,这个时间不应该开灯么?怎么没有灯光呢?把车子一扔,慌忙跑过去推开门,走进正房。
屋里没有灯光,但是并不黑,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可以看得清楚。桌子上摆着晚饭,老丈人和丈母娘坐在桌子旁,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毫无动作,他进来都没有搭理。
“爸,妈,怎么不开灯呢?”他奇怪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叫了一声,结果还是一样。他看不到两位老人的脸,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是生气了么?走过去叫一声“爸。”扶了一下老丈人的背。没想到这一扶竟把老丈人碰倒在桌子上,脸直接杵进了饭菜里。他一愣,刚要相扶,突然满脸惊恐地向后退去,身子颤抖不已,上下牙齿的碰撞声清晰地回荡在屋子内。
他看到了对面丈母娘的面部,空无一物!没有皮肤,没有五官,没有骨头,完全是一个大血槽子,但是没有血从里面流出来。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听都没听说过。稍一愣神,急忙喊起了妻子的名字,转身就冲进里屋。进去现妻子趴在床上,已经没了声息,他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翻过妻子的身体,看到她的脸和丈母娘的情形一样,惨不忍睹,心中悲痛至极,眼前一黑,就要支撑不住。娃儿呢?连骨头都没了么?
“啊,诶,哇哇哇哇。”
正在心力交瘁将要昏迷之际,听到了放衣服的箱子里传来了婴孩儿啼哭声。他强撑着身躯,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战战兢兢打开箱子,声音戛然而止,他们的娃儿在衣服上望着他,吃起了手指。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颤颤巍巍地缓步走出屋,咬着牙坚持着去到村长家,进了门把孩子放在桌子上,兀自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之后就给孩子改了名字,叫张曲殷,因为孩子的母亲姓曲,殷是张公胜来南京之前所生活的地方。他们张家是明朝河间王张玉的后人,张玉次子文安侯张輗(ni)一脉。
张公胜自那以后就放下学业,开始日夜研习祖传法门,守着孩子和妻子家的小院,四处寻觅邪祟,致力于赶尽杀绝,但是一直未找到当年害人的东西。那时全村有四家受害,受害人数一十二位。
我和子淮听完,均默不作声,面露哀色。
我心中震撼,这故事实在太过凄惨,若不是他心智坚强,性格开朗,肯定早已承受不住。原来张大哥是经历了这么多苦痛走过来的,实在不容易。
“张兄,节哀顺变,张曲殷如今都这么大了,嫂子在天之灵一定很是宽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安慰他。
房门突然打开,张曲殷拎着酒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
“老表,不用安慰我。我觉得我们真的是缘分,在知道恁的事之前,听一位道上的老表说,在那边山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墓穴,气息和一般墓穴不一样,也是阴差阳错才现,隐蔽得极好。那老表跟我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在帮着我查找当年的东西,我们怀疑这墓穴和当年的事有关,没准跟恁的事也有关。”他看了看张曲殷,而后双手扶膝,认真地说道。
我心中一凛,墓穴?可能跟我的事有关?难道要下去?
“张兄,节哀,你们祖传的法门是什么?我对这个比较好奇,嘿嘿。”子淮龇着牙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看着张公胜。
“小伙子,大方点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祖传的法门是兵道。”张公胜一皱眉,冲着子淮说道。
诶?兵道?跟墨道有什么关系么?难道也是类似的特殊流派?随即问道:“张兄,兵道,是兵家与道家的结合么?”
他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大笑一声,道:“对,没错。鬼谷子王诩,兵家尊为圣人,道家尊为王禅老祖,是我们法门的开创者。经过先祖们的展和改进,最后形成以鬼谷子的《天髓灵文》为核心,以武经七书《六韬》、《三略》、《孙子》、《吴子兵法》、《司马法》、《尉缭子》、《李卫公问对》为指导思想,融合玄学五术中占卜三式的奇门遁甲,用围棋练习相关阵法的兵道法门。”
这一段听得我两眼放光,哪个男人没有过一场将军梦,正要说话,听到子淮问道:“融合奇门遁甲?用围棋练习布阵?”
“对,奇门遁甲本身就是兵法选吉,内含了布阵之理,这个阵同山术八门里的阵不是一个阵,是行军打仗的军阵,必须由‘人’组成。兵道的精髓是诀和阵,撒豆成兵的撒豆术,撒草成马的撒草术,阵法八阵图,算得上是罡的九星卸甲,还有彻底失传的咒,隐身法、神将喷云等。我们法门有句话叫,落地为兵,上马为长,习武为将,布阵成殇。就是说撒出的灵豆落地皆为士兵,骑上撒灵草而成的马会增强很多,就成为了长官,施术者掌握好九星卸甲,便可以统帅军队冲锋陷阵。这样的战力融入阵法,再加上五经七书中的兵法,到哪都是肆意屠戮。”张公胜喝了两口酒,抹抹嘴,给我们解释道。
“落地为兵,上马为长,习武为将,布阵成殇。”我重复着这句话,两眼放光,这也太激情了吧,听着就厉害。
“哈哈哈,听起来很厉害吧?练起来可不容易,隐身法和神将喷云已经消失,就不提了。这八阵图本来已经模糊不堪,如同失传,但可以在撒灵豆唤出兵灵后,唤醒完整的八阵图灵,图灵会呈现脑中,没有唤出兵灵,图灵便不会出现。该阵很是复杂,衍化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千,需要长期不断地练习,平时只能用附有残缺兵灵的棋子下棋布局来演练阵法,这样偶尔能唤醒一下八阵图。九星卸甲是根据奇门遁甲里的九星所创,以空手为基础,长枪为精进,与罡略有区别,练这个要学好奇门遁甲,还要有扎实的内丹和武术基础。”张公胜说出了我的心声,但紧接着又浇了一盆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