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说完又跟后面的人重复一样的话,等待医生一个一个检查。
今天高一高二做体检,孟以南也在其中,正排队等待。
他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等医生说“下一个”,就走到帘子后面,坐在医生面前。
做腺体检查的医生是个老太太,看字时要扶着眼镜腿,眯眼好一会才能念出孟以南的名字,又问他年龄、体重等个人信息,之后让孟以南转过身去,检查腺体。
孟以南排队时就解开了校服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此时微微低下头,把领子往后拉了拉,抬手拨开头,露出颈后干净柔软的小包。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不安和紧张,之后听到喷壶的声音,医生站起身,手指隔着医用手套扶在他颈侧,手套刚喷过冰凉的消毒水,冻得他一个激灵。
“嗯,别紧张,”手套在他脖颈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会,医生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哎呦,个子还挺高的,表格上写的十六岁……”
孟以南等了两秒,小声说:“十六岁半了。”
“这么大还没分化啊,之前去医院检查过没?”
“检查过。”孟以南点头,医生让他不要动,他就赶紧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医生嗯了一声,好像还在检查,孟以南就把自己之前因腺体烧去医院做过筛查的事说了。当时诊断是信息素干扰,恢复之后做过几次复查,都没有大的问题。
今年年初还因迟迟不分化去医院挂号,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再看看”。
孟以南的腺体好像沉睡了一样,偶尔抽一下风,疼那么几分钟,其余时候都没有动静。当时去医院,医生诊断说确实有晚熟的小孩,既然情况稳定那就再等一阵子。
孟以南对这个结果还是有些担心,就告诉正在给他检查腺体的老太太:“我最开始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要是年底……嗯,就是去年年底,要是年底还不分化,就要进行干预。但是几个月之前我去检查,他们又说再等等。”
“嗯,”老太太好像没怎么听孟以南的话,等了会才不紧不慢地说,“你能分化就自己分化,着急做干预干什么?那要动刀子的,就是手术,能有什么好的?”
说完,医生就检查结束,一边在孟以南的体检单上写检查结论,一边告诉他可以穿好衣服。
孟以南把领子拨正,系了扣子,等了会有些犹豫地说:“医生,我还有个问题。”
老太太头也不抬:“你说。”
孟以南就问:“我之前做筛查,单子上写腺体里面有一个小肿块,这个东西对分化有影响吗?”
医生慢悠悠地拿章子,在印泥上按了好一会,又拿到面前看字的正反,慢吞吞地盖在孟以南的体检单上,也没有详细问些什么,很快回答:“不影响,你那是腺体先育成熟了,信息素释放不出来,形成肿块。这种情况很多啊,医院里检查十个八个都是这样,分化就好了,都不影响。”
医生把体检单给他,抬眼看着他,那表情虽没有不耐烦,但也不算多耐心,好像在问“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后面还排队等着呢”。
这态度让孟以南觉得问了一个全天下都知道,唯独自己不明白的常识,他有些尴尬地说谢谢,拿着体检单离开了。
学校统一组织的体检基本一上午就结束了。
因有血常规检查,早上要抽血,所有学生前一天晚上十点之后都不能吃东西。
孟以南一直饿肚子到十一点多,从教学楼走出来,觉得阳光晃得刺眼。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调高亮度,分别跟穆湛西和付运说已经做好检查,正在操场的角落。
穆湛西那边没动静,付运先回复,了好多哭脸,告诉孟以南自己还没排到,前面有十几个人,让孟以南不要等他了,先去吃饭。
又问孟以南检查结果好不好,有没有说为什么还不分化。
孟以南就回复说没事,医生说很正常,安慰付运应该很快会结束,等下带零食给他。
等从付运的小窗口退出,孟以南才看到穆湛西的回复。
穆湛西说还在谈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用手机的,说最多十分钟就能出来。
孟以南就回复“好”,又说“我到你们楼下了,树旁边”。
树荫下的温度要低一些,孟以南站进来就感到凉意,不过并不冷,手臂的皮肤摸上去凉凉滑滑的,他还挺喜欢这个温度。
他站的地方离楼门口不远,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到,因此没有再拿出手机。
孟以南一直没分化,分班在omega更多的班级里,跟穆湛西所在的a1pha班级在不同的教学楼里。
孟以南每次过来找他,都要走过小半个操场。
不过说起来,孟以南上高一这么久,第二学期也过半,真正跟穆湛西在学校里见面的次数却不算太多。
高一高三的课程不重合,a1pha很少跟omega人数多的班接触,唯一能碰面的机会在每个奇数周的周三。因为只有奇数周的下午第一节课需要去实验教室上课,而实验教室就在穆湛西他们班楼下那层。
在孟以南的记忆中,每个周三午休结束,阳光都亮得刺眼。
他听着打铃声从桌上爬起来,刚开始还有些混沌的困意,呆呆看拉起的窗帘随窗口的风起起落落,像无声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