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放下电话,侯大利对母亲的反应很无语。当田甜过来问起之时,侯大利自嘲地道:“我给老妈打电话,把她吓着了,还以为出了事。”田甜道:“你也得反省,平时回家的时候太少,时间久了,真会变成外人。”
此时,电话又响起。老朴在电话中说道:“我今天下午到江州,先和战刚副局长、老宫见面,商量案子。另外两个同志住公安宾馆,我不睡公安宾馆,就住在刑警老楼四楼。在宾馆睡不好,只有在自家宿舍才能睡得舒服,这是老毛病了,同志们都理解。晚餐,我们去雅筑餐厅,上次品尝了特级厨师的手艺,回到阳州,心里还在想。吃过晚餐,我直接回刑警老楼。”
侯大利挺喜欢省厅这位醉心于刑侦的老朴,来到刑警老楼以后,立刻挽起衣袖,清扫四楼宿舍。
朱林背着手来到四楼,道:“老朴活得洒脱,不求官,只是醉心于破案,以前有时觉得他是怪人,现在很能理解。另外,老朴是省厅代表、刑侦专家,我们不能因为他洒脱而心生慢怠,你要特别注意这一点。”
为了深入与老朴交流,打扫完房间以后,侯大利回到三楼资料室,从头到尾将丁丽案所有资料都在投影仪上看了一遍,随即又播放了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的资料。循环播放了两次,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时间,专案组开了会,对前期工作进行了小结,布置了下一步工作。
晚餐时间,老朴准时出现在雅筑餐厅,他穿了一件纯白色T恤,还有很拉风的红鞋子,这和当年二中队中队长丁浩神似。只不过老朴头花白,又配上纯白T恤,更加拉风。他不作寒暄,道:“老规矩,有什么想法放开了说,包括直觉、联想,有什么谈什么。”
“丁丽遇害,极有可能与黄大磊喝血酒的四兄弟有关,杜强最可疑。但没有证据,我就是怀疑。”侯大利说出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判断,就如盛夏进入空调屋,每个毛孔都舒畅了。
老朴拿着一把老式折扇,不停打开又合上,出哗哗的声音,道:“没有证据,但是得有理由。”
侯大利道:“喝过血酒的四兄弟,曾经暴力强占了一个石场,这是黄大磊迹的根本。暴力强占时,杜强提刀砍人,差点将原来的石场老板陈彬砍死。到了如今,四个人除了秦涛以外,结局都不太好。黄大磊被枪击,受重伤;吴开军被枪击,死亡;杜强失踪,失踪时间是在1995年春节前后,也就是丁丽遇害之后。所以,我认为他们四人与丁丽案有关。”
老朴强调道:“dna比对,已经排除了黄大磊他们四兄弟。”
侯大利道:“这是最令我困惑的地方。后来我想通了,虽然dna比对排除了四人,但是完全可能是其外围成员留下的,比如吴开军的手下唐山林之流。”
老朴很了解案情,道:“当年在梅山活动的社会人都采了血,没有查到。”
侯大利道:“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漏网之鱼。”
江州大饭店副总经理顾英进包间询问了晚餐所需,又亲自为老朴和侯大利倒了茶,这才退出房门。老朴眼光瞧着顾英的背影,感叹道:“如今每一行都不容易。这个副总经理是有心人,上两次我和你出现在雅筑,这个副总经理就准时出现,今天又是如此。”
侯大利早就习惯这一切,下意识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听到老朴评价才想起每次到此顾英确实会准时出现,几乎没有缺席之时。她之所以如此做,说明其用心,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职场艰难。他的思路很快又转回到案件之上,道:“杜强这条线索若是查否,我真就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了,用句俗语就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口。”
“你也有无处下口的时候?”
“朴老师,你笑话我了,我是经常觉得无处下口,想啊想啊,查啊查啊,有时运气好,就突破了。”
“运气自然有,更重要的是占有基础信息,才能厚积薄。占有基础信息,是内因;运气,则是外因。”
聊了一阵案子,老朴转了话题,又道,“这次随我来的林海军要留下来,挂职重案大队副大队长。”
侯大利道:“我听说过他,是我的师兄。我入学的时候,他刚刚毕业,是刑侦系的学生会主席。他挂职是为了督战吧。”
老朴道:“林海军能力强,是省刑侦总队重点培养对象。这一次派他来挂职,主要是接触基层,了解基层,也带有指导、帮助破案的意思。”
晚七点,老朴搬了椅子坐在电视前,专心看《闻联播》。他见侯大利对看闻兴不大,道:“你搬张椅子过来,坐在我身边,一起看闻。除了办案以外,生活中还有很多事情,你需要关注。关注这些时事,了解社会展的方方面面,也能从另一个方面帮助破案。破案除了刑侦专业技术以外,还得懂社会。看《闻联播》,一时半会儿觉得没用,实则告诉你这个社会正在生什么,将要生什么。”
侯大利道:“平时很少看,觉得都是套话。”
老朴指着侯大利,道:“说你聪明,实则是个大糊涂蛋。你认为是套话,那说明你修炼不够,看不懂闻中藏着的刀光剑影和雷霆风暴。你想成为神探,必须得深刻了解社会,否则就只能算工匠,不能算是大师。”
菜肴6续上桌,一素两荤一汤,色香味俱全,老朴吃得津津有味,暂时停止讨论《闻联播》。侯大利吃了几口,问道:“朴老师,你一直没有谈对案子的看法。你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