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老头失望而去,屋中剩下两人不由的面面相觑。萧天颇有几分尴尬,宋五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萧兄,你…你这是何苦来哉。”
萧天也是苦笑,摇头道:“宋兄,我本是个懒散性子,哪里担得起老大人如此看重?这事儿,你可要帮我才好。”
宋五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可知今晚的机缘,若换了他人,只怕磕破头都未必得来,偏你倒好,反往外推……。。。罢了罢了,你自放心,老师性情刚烈,却也不是个记恨的性子,待到过了今晚,我再为你斡旋一二就是。走吧,今日天色已晚,便歇在此处,客房早已备好……。。”
口中说着,引着他向外走去。
萧天唯一迟疑,想想也是没法,只得心中叹息,跟着出了门。才走了两步,耳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心中一动,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瞄去,却见月光下,原先靠近窗户那边的花树之间,一黄一粉两道小巧的背影一晃而过,如同两只小耗子一般,一晃不见。
萧天忽然停步,宋五走出两步才觉,见他目光所望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面上不由显出几分尴尬之色,想了想,转回身来低笑道:“两个小丫头,听闻萧兄白日力斩刺客的事儿,心中好奇,非要来看看,这个……。。嘿嘿……”
萧天一鄂,这才释然。对于这种事儿,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倒是对于宋五如此坦诚,心中越加了几分欣赏。
客房离着不远,将萧天一直送到门口,宋五这才抱拳告辞。自有家人挑着灯笼接着,又为萧天打来洗脚水,伺候着他洗漱完毕,这才躬身告退。
待到只剩一人,萧天仰躺在榻上,但见满室清辉,一时间却是睡不着。
打从来了这个大宋时空,今天一天生的事儿,比来后这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从上午梁红玉的约谈,到偶遇丁道临、吴宝山一帮公子哥,而后先后结识的宋五、徐长卿,及至后来宴席惊变、后院的插曲,再到今晚书房中的和李纲相见,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在梦中一般。
想到自己拒绝李纲时,老头眼中那深深的失望和愤怒之色,萧天不觉轻轻又叹了口气。
北宋这条破船覆灭在即,这老头却懵然不知,在遭到贬谪后,仍是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返回朝中,施展抱负,这片耿耿忠心,便是萧天,也是心中敬佩的。
但是佩服归佩服,他却实在提不起去出什么力的兴趣。多年的杀手生涯,将他一颗心锻炼的如岩石般坚硬。这世上多的是可叹可佩的事和人,他又不是救世主,哪能个个去顾及?
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儿,便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
最多,最多回头好好陪个不是,再略略透露些天机点点他就是,也算还了那可敬可佩的老人,对自己的一番心思吧。他心中暗暗的想着。
自己只是个无意中飘落到这个世界的过客,那便应该谨守过客的本分。静静的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或许不久的将来,也会娶上几房娇妻美妾,弄上几亩田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避开战火,就这么一生度过也就是了。
他微眯着两眼,将今晚的事儿抛开,开始对今后的生活畅想起来。
娇妻美妾?
他想到这个词儿时,脑子里不其然的浮上梁红玉秀美飒爽的身姿,但随即却又摇摇头。
梁红玉可不是说娶就能娶的,她是教坊司的歌姬,若想娶她那可是要钱的,而且怕是不小的一笔钱才行。
而自己现在一贫如洗,身无长物,想要娶那般头牌,不啻于痴人说梦。
尤其,今日落籍之事搞定,自己日后便不能再在教坊司白吃白住了。这出来后,先要解决的,便是吃和住的问题。
看来,要想法先赚些钱了,还要给自己找份差不多的工作才好……。。
他脑中想着,意识微微有些开始迷糊。累了一天了,这么一放松下来,睡意便渐渐袭了上来。
迷迷糊糊之中,脑子里却不肯立刻停歇下来。白天所见的人,如走马灯般转来转去,没个休止。最终渐渐人影重合,只化为一个窈窕的身影,剑光霍霍,婀娜起舞。那披在身上的红绫,转啊转啊,舞成一道道炫目的流光………
起舞腾挪之际,偶尔大弯腰、斜插柳,便露出腰腹间一片雪白粉腻,肚脐小巧、肌肤晶莹,晃得人心跳气促。
这便是红玉的剑舞了,他朦胧中确认着,赞叹着。正自痴迷之中,那舞女偶一回眸,小阿沅那张宜嗔宜喜的面孔却赫然在目。
他大惊,再凝神看去,那张脸却又变成冷艳逼人,望过来的眼眸中,分明带着几分幽怨,仿佛是责怪他认不出自己一般,可不是梁红玉又是哪个?
他想要分辨,眨眼间,那面孔却又复变为阿沅,这让他将要出口的话,不由的又咽了回来。
脑中有些混乱,心中却不知为何,半点也不着急,反而感到些莫名的欢喜,或者说期待。
到底在期待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便在这种矛盾和混乱中,他终是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翠鸟清鸣之音,呼吸之间,只觉阵阵杂裹着湿气的清新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