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绝对休想!”
啪!
半响过后,吴万财猛然站起身来,两眼血红着,挥手将面前的粥碗狠狠的摔倒地上,大声咆哮起来。
“庞博那老匹夫终于忍不住了吗?哼!他想往老夫的碗里伸手,却须放得老夫不死!”
徐怀远满面忧色,对吴万财的暴怒却是并无半分反应,长叹一声,才抬眼看着他道:“万财兄,事儿都已经这样了,他想不想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兄可有什么法子吗?”
吴万财胸膛急剧的起伏着,在吴宝山的搀扶下又坐了下去。喘息了一会儿,才恨恨的道:“你怕什么?我吴家乃是盐政司正式批下的盐引,这乃是国策!岂容他区区京口县就想改就改?”
说着,扭头对一旁的吴宝山沉声道:“你去,立即派人给何公公送个信,将这里的事儿详细报知,请他老人家给咱们做主。”
待到吴宝山应了,这才又转头看着徐怀远,目中厉芒一闪,冷然道:“怀远老弟,打从今日起,你回去将下面的店铺清查一下,只要是想要经营这行的,就全都给货。我是说全部!你明白吗?”
徐怀远一呆,呐呐的道:“全部?你是说,不论是不是咱俩家的铺子,都……都……。”
吴万财狞笑一声,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我倒要看看,他庞博究竟有没有胆子,一下子将所有的世家都得罪了。”
徐怀远急道:“那…。。可这样一来,咱们的存货就不够了啊。而且,忽然谁都给,那日后岂不是多出无数是非来?咱们……。”
“怕什么!”
不待徐怀远说完,吴万财便手一挥打断道,“只要盐货还是在咱们的手里控制着,日后摆平此事,给谁不给谁的,又有谁敢多嘴?至于存货不够……简单,老夫立刻再调一批货来就是。”
徐怀远啊了一声,担忧的道:“若能调进来货自是好的,可是,万财兄,你家的运力……。。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吴万财嘿嘿一笑,盯着他道:“什么叫我家。怀远贤弟,你徐家难道不算在其中吗?”
看着徐怀远张口欲言,吴万财抢先道:“此次既然是庞老贼针对我吴家的,我吴家也不好亲自出面。所以嘛,这次调货,就全由你徐家负责。我吴家的车辆劳力,也都划出一部分给你,就有你们打着我吴家旗号去办这事儿。”
徐怀远目瞪口呆,脑门上不由微微沁出汗来。
吴万财见他不言,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哼道:“怎么,徐贤弟可是有什么难处?还是说,这往日里共富贵没问题,但是同患难时就想往后躲了?老弟最好想明白了,你我如今可是在一条船上。我这船要是翻了,你徐家也好过不了!”
徐怀远身子一颤,脸上神色变幻,终是长叹一声,起身抱拳道:“万财兄哪里话来,徐某岂是那种人?也罢,便依兄之言,小弟这便回去准备。一俟兄这边人力到位,我徐家立刻启程就是。”
吴万财这才脸色稍缓,点点头道:“你不用担心。那老匹夫不过也是穷疯了而已,却不一定真是要赶尽杀绝。他若真惹恼了咱们,导致京口一地盐货难入,不说盐政司诸位公公那交代不过去,就算这京口的老百姓也会闹起来。到那时,他这个官儿可也就当到头了。”
徐怀远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神色也好看了许多。微一挣扎,随即叹道:“一切便指望万财兄了,小弟这便告辞了。”
吴万财慢慢站起身来,微一抱拳,淡然道:“不送。”
徐怀远嘴唇嗫嚅几下,终是没再多说什么,抱拳一礼,转身黯然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吴宝山这才看看自家老子,轻声道:“爹,你这么逼他……。。”
吴万财轻哼一声,没回答儿子的话,却转头对一旁的丁道临挤出几分笑容,抱拳道:“丁公子,适才让你见笑了。唉,这次我吴家被官府如此欺压,实在是忍无可忍。老夫早闻令尊在江宁的声名,此次还望贵家族也能慨施援手,助我吴家过此难关。事成之后,我吴家必有重谢!”
丁道临瞳子一缩,面上却不露声色,起身躬身道:“世伯客气了。小侄这便立即修书给家父,将此事细细禀告就是。”
吴万财深深的看他一眼,呵呵笑道:“好好,那便劳烦世侄了。”
丁道临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又再躬身一礼,便即告辞而去。
吴万财眯着眼看着,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往后房走去。身后吴宝山连忙跟上,边走边不以为然的道:“爹,你怎么想到让他帮忙?他丁家在江宁自然是厉害的,可这里是京口,他一个外乡人,又能帮上什么?再说了,他家是做织造的,和咱们这盐货也靠不上啊。”
吴万财脚步一顿,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自己这个儿子,小算计阴人什么的,还算有点手段。但是真遇上大事儿,却是差的太远了。
“丁家虽与咱们经营不同,但是织造向来是皇家御用的。由此,丁家在朝中的人脉,岂是咱们吴家可比的?若是丁老员外真肯出手,哼,别说庞博一个区区县令,就算是盐政司那边,只怕也是要顾忌上几分的。”
他两眼中闪过一丝神往之色,嘴中淡淡的给儿子解释着,心中却不由的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