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眼角有热流溢出,丝丝缕缕的,那泪水却隐隐有殷红之色。那是眼角挣裂所致。
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愤怒,想着如此大好男儿,没死在与异族的厮杀中,却将要憋屈的丧身在自家人的阴谋内斗中,一时间不由的悲愤莫名。
脑中刚刚怀疑的每一个人的面孔,瞬间闪过。若不是这些人,自己何以到此地步?张阔又怎么会屈死在今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要我徐家来承受?我徐家不过求个富足平安,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庞博、马振、叶文远之流要这么狠辣?
还有那吴家,面上虽和爹爹称兄道弟,好似一团和气,但何曾半点真正拿徐家当回事儿?这次若不是他吴家逼迫,徐家又何至于此?
权势!富贵!
正是因为这些,正是因为徐家的权势富贵比不上他们,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徐家被逼做炮灰的局面。
若有来生,我必力求做人上人,再不要将命运让人掌握!他仰向天,满腔悲愤中暗暗誓。
没有权势,富贵便如无根之木,便如一个被剥光了的少女,除了惨遭凌辱的下场,再无其他。他徐家是这样,富贵如吴家,在庞博面前也是这样。
还有那个萧天,区区一个贱民,原本被自己徐家和吴家压得死死的。可是一旦攀上县令县尉的关系,却能让吴家都吃了一憋而只能默默忍下,这都是权势的威力…………等等,不对!
转身和张云周开往另一边逃逸的他,在不知不觉中想到萧天的时候,猛然间脑中如同一团黑雾被闪电划过,霎时间一个念头浮现出来,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萧天!那个萧天,那个所有人都一直未曾真正看在眼中的萧天!细细回想起来,今日种种事端,似乎背后都能隐隐看到他的身影。
吴家的吃瘪,庞博的忽然强势,县衙的新政,马振一方的突然登场,吕方的进驻剿匪,推本溯源,似乎都是从那萧天出现后开始的。所有的事情起端,也都是从两家和萧天的争端为源头。
甚至,一直以来低调的县丞叶文远,此次忽然也从中出手,出人意料的给了庞博一刀子,似乎也是借势而动。而这个势,仔细想来,源头处,还是那个萧天!
“萧天,萧天……。。”
这一刻,他脸色忽然苍白起来,眼底不由浮起丝丝的恐惧之意。难道,这一切,莫不是真是那个萧天谋划的?
若真如此,此人之可畏可怖,真真令人毛骨悚然了。他便如同一条伺伏的毒蛇,如同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幽灵,耐心的潜伏着,在所有人都忽视他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出手便是雷霆霹雳,再不给对手任何生机。
徐直浑身颤抖,眼底深深的恐惧彻底浮现出来,一个身子摇摇晃晃的,颤抖不已。
方才在面对无数盗匪之时,在察觉家族被众多大鳄虎视眈眈之时,他也是充满着斗志,从不曾放弃最后一丝拼搏。
但是此刻,在他忽然意识到萧天的存在,意识到一旦事情真是萧天谋划的后,他真的感到恐惧了。
“………少爷,少爷!”
魂不守舍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张云周开两人的叫声。那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震惊,隐隐的,似乎还有几分惊喜之意。
徐直回过神来,努力将心神稳住,转头看向二人。
有着张阔的刻意吸引,贼人果然大都被吸引过去。剩下一些普通盗匪,在张云和周开舍命厮杀下,虽然仍是浑身被创极重,但终于是渐渐冲了出来。
此时三人便在一处暗影中停下,张云周开二人都是眺望着来时的方向,脸上惊疑不定,却又带着隐隐的期冀。
“少爷,你可听到了吗?”张云没有回头,仍是张望着远方,急急的说道。
他是张阔的胞弟,先前虽听从大哥的吩咐留下,但却是满面绝望和伤痛。然而此刻,虽满身狼狈,脸上却似忽然亮了起来。
“是骑军!”他肯定的说道。“我和大哥在军中呆过,这肯定是骑军的声势。而且还是绝对的正规军伍!或许……。。或许…。。我兄长…。。他…。他们有救了。咱们…。咱们……”
他颤颤的说着,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抖索起来。转头看向徐直,眼光中有哀求之意。
徐直心中一震,心神沉稳下来,终于也察觉到脚下大地有微微的震动传来。不远处来的方向,纷乱的火光中,似乎愈凌乱起来。隐约能看到无数人影惊慌奔走,长一声短一声的唿哨,不时响起,似在传达着各种命令。他知道,那是贼人们专用的传令手段。
难道,真是官军来了?值此黑夜之中,官军真敢冲出城来,远袭至此?如果是真的,那,来的会是哪里的官军?
想到这儿,他忽然脸色变了起来。刚刚有些欣喜的心情,猛然往下沉去。
“好,咱们就回去看看。”
他深深吸口气,慢慢的点头说道,张云和周开都满眼闪亮起来。
“不过,绝不能太接近,就算是官军,你我也不能暴露行迹,更不可去探寻张阔他们!”
张云和周开愕然,徐直冷冷的望着远方,喃喃道:“官军,有时候比盗匪更危险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