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萧天点头,“某今日过来,其实是请员外尽货,务必先保障市场盐货供应的。至于那些个账务,嗯,我可代为向庞大人求情,亦可略作通融,再多给与吴家一段时间就是。”
傻了,完全傻了。
吴万财僵在椅子里,嘴巴微微张着,和同样被震的雕塑一样的吴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限疑惑。
这个,什么意思?这萧天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而且还是主动帮着吴家盘算,这完全不合理啊。
不是说此次新政,背后就是这小子搞出来的吗?记得儿子说的信誓旦旦的,消息来源也说的清清楚楚。此事经过这许多天,吴万财也留心派人暗查过,果然和儿子所言如出一辙。
可…。。可今日,这萧天却忽然跑来,不但不逼迫吴家,反而顺着自己推波助澜起来……。
难道说,是这小子开窍了,这次来真不是庞博的主意,而是他怕了,是来向自己投诚的?
吴万财脸色变幻不定,一时间不知转过几百个念头。
“怎么?吴员外不是连这事儿都有问题吧?”
眼见这主仆俩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萧天暗暗好笑,脸上却微微皱起眉头,不悦的问道。
吴万财啊了一声,这才惊醒过来,呐呐的道:“这个……这个……。”
他倒是想继续放货啊,可是那运来的货还没到,他拿什么放啊。这一刻,他忽然猛的一个念头划过,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起来。
“吴员外,你吴家乃是本县最大的盐商,担负着盐政司在京口一地的政绩。而且,京口数十万百姓的安定,也和你脱不开干系。若是你只顾私怨,不肯保证京口盐业顺畅,一旦出什么问题,只怕立时便是天大的祸事,此话,莫怪萧某言之不预。”
果然,接下来一直笑呵呵的萧天突然就翻了脸,说话再无半分客气,噎的吴万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欲辩无词。
“我吴家如何做生意,似乎还无须你萧都头过问吧。本地盐业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前提是没人给我吴家捣乱。哼,再说了,就算我吴家有什么不妥,自然也有盐政司诸位公公裁决,莫说是你萧都头,便是庞大人……哼哼!”
吴万财终于缓过气来,身子一挺,在椅子中坐直了身子,满脸不屑的说道。
萧天好整似暇的往后一靠,吴万财急了,他便不急了。
“如此就好。”他忽然微微一笑,“我家大人早和盐政司的何公公联络过,知道那边已经又给吴家了一批货,想来应该不会让京口断货。只是算来,那批货本该昨日就到了,可直到今日还不见吴家有任何动作。萧某也是心急公事,这才冒然上门,提醒员外一声。呵呵,要知道,如果员外以私怨而废公事,一旦出现问题,你吴家这盐引资格保不住是小事,若是引起民变,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祸了。”
这番话一出,吴万财顿时心中狂震。霍然站起身来,死死的瞪着萧天,厉声道:“你们!你们怎会对我吴家行踪如此清楚?我家车队至今未归,莫不是……。”
这一刻,他心中不详的感觉愈清晰起来,猛然意识到,只怕那迟迟未归的车队,多半是再也回不来了。
心中震惊之余,眼前也是不由阵阵眩晕袭来,一个身子都不可自抑的颤抖了起来。
上十万贯的盐货啊!便是以他吴家的财力,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一旦损失,足以让吴家倒退十年。
这且不说,正如萧天所言那样,因为前期疯狂的放货,给京口一地百姓造成一种错觉。
那就是今后,盐这个东西根本不会缺乏。既然那么多商家都开始放开了销售,大伙儿自然也不必将钱财压在那上面,随用随买就是了。
正是如此,导致前期放出去的大部分盐货,最终并没有在京口一地沉淀下多少,而是都随着京口四通八达的运力,迅的分流出去。这种情况下,一旦后续货物不能及时运到,百姓们要买盐的时候,却现无处可买,后果必然是极为可怕的。
最让他惊惧的是,萧天方才说的明白,此事庞博竟然早已和盐政司那边沟通过。而盐政司那边明明放了货过来,最终一旦因缺货出事,所有罪责,也都会落在他吴家头上。
想想到时候,原本依为强援的盐政司,不但不会帮他,还会第一个变成敌人不说,甚至还会引连锁反应,极有可能引朝廷的震怒,吴万财忽然只觉全身如被抽去了骨头,再也支撑不住了。
噗通!他软软的瘫坐下去,两眼中充满了恐惧,满脑子都是全家大家被拿进大狱的场面。
“吴员外看来真是身体欠佳啊,既如此,萧某便也不打扰了。今日只是来提个醒,还望吴员外好自为之吧,告辞。”
心头一片懵然之际,耳边忽然传来萧天的话声,吴万财猛然警醒过来,猛的又站了起来,大喝道:“且慢!”
萧天施施然转过身来,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微笑道:“怎么?吴员外还有什么吩咐?”
吴万财两眼血红,死死的瞪着他,嘴唇颤抖半响,终是努力压着性子,哆嗦着道:“萧都头,明人不做暗事。敢问我吴家车队,如今究竟如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