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毕竟宫中长大,对宫里这些尔虞吾诈并非毫不了解。
相反,她跟李锦昶从小就被教导如何识别毒药,对一些宫中常见的毒药也是耳熟能详。
只是在这李锦昶已经当家作主的长信宫里,她实在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下毒。
这一大意,差点着了道。
李长生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怨恨“这是孔雀胆。”
孔雀胆的制法特殊,需要取用孔雀胆加多种有毒草药一起熬制,最后可熬制成明蓝色的毒药。
这种毒药不会如同见血封喉一般立即要人性命,但长时间服用依旧可杀人于无形。
服毒者经脉尽碎,心肺阵痛,药石难医,最后会如同心绞痛急那般过世。
不是鸩毒,却依旧阴狠要命。
康嬷嬷上前弯腰察看,末了道“公主,这毒药是久熬成黏稠液体,涂抹在酒瓶底部。”
这是精心准备的毒酒。
这样可在验毒之时逃过勘验,因上层酒液是无毒的,银针不变色,试毒黄门也不会中毒身亡,什么都验不出来。但若是一瓶饮尽,便会把壶底的毒液一起吃下,连续饮用多日便会毒身亡。
康嬷嬷比寿宁公主要更懂宫里的弯弯绕绕,此刻自然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面色苍白,紧紧搂着不停抖的寿宁公主“公主莫怕,还有嬷嬷在,以后再不会出如此差错。今日是嬷嬷的错,嬷嬷太相信御膳房,也太相信太子殿下了。”
寿宁公主跟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外人不知,她这个从小教养寿宁公主的奶嬷嬷又怎可无知
这酒是御膳房特地送来的,以寿宁公主的身份地位,宫里又哪里有人敢明目张胆毒杀她
唯一会下手的,敢下手的,到头来便只有那一个。
尊贵无比的,寿宁公主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
寿宁公主渐渐停止了流泪。
她松开康嬷嬷,低头擦干脸上的泪痕,低沉道“把酒瓶仔细收起来,莫要让人现它碎了,另外换一瓶给御膳房交差。”
康嬷嬷叹了口气“是,公主也别多想,说不定此事另有因由。”
寿宁公主苦笑出声“如今除了他,又有谁会想要杀了我”
康嬷嬷不知如何回答,便没有回答。
寿宁公主等她收拾好东西退下,雅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她才静下心来,开始思考这些时日的那些不易觉察的片段。
她深思良久,直到灯花跳了三次,才彻底从过往的回忆里跳脱出来。
寿宁公主淡淡笑出声来。
“原来啊,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一夜,整个盛京注定不太平。
除了长信宫中,便会朝臣氏族也都无法安眠。
大抵只有知道李宿决定的姚珍珠睡得踏实。
次日清晨,姚珍珠早早醒来,也没怎么懒床,直接就叫了起。
昨日汤圆未曾去宫宴,这会儿便上了前来“小主,御膳房那边有个王姐姐昨日来寻你,道若是这几日小主有空,便派人去传她,她想来拜见小主。”
姚珍珠梳头的手略微一顿“王婉清”
汤圆点头“是。”
姚珍珠想了想,今日确实没什么大事,便道“你寻个小宫女去御膳房说一声,让她下午便过来吧。”
汤圆福了福“是,奴婢知道了。”
姚珍珠心里惦记李宿,怕他今日依旧胃痛,便让汤圆一并问了前头,知道李宿正准备用早膳,便道“同贺公公说一声,我这就去同殿下请安。”
姚珍珠匆匆忙忙换了身鹅黄绣迎春袄裙,头上盘了牡丹髻,便出了门。
她到前殿时,李宿正在膳厅里等她。
姚珍珠一进去就把目光落到李宿身上,见他面色如常,气定神闲,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殿下早安,”姚珍珠福了福,“早晨可是好些了”
李宿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让她过来坐下“托珍珠的福,孤今日已好全。”
姚珍珠见他脸上却是未有病容,这才笑道“臣妾未做什么,哪里值当殿下如此言说。”
李宿对贺天来点点头,让他开始传膳,一边对姚珍珠温柔道“因珍珠昨日帮孤按揉,又细细说了许多话,孤这才能痊愈。”
“珍珠才是孤的福星。”
李宿如此说的时候,早春的阳光映进屋来,点亮他一向冰冷的眉眼。
姚珍珠迅低下头,甚至不敢继续看他。
“今日吴鱼羊好像特地做了煎饼,”李宿声音里都有了笑意,“我不能吃,你替我尝尝吧。”
吴鱼羊做的是杂粮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