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会意,感激的朝他一拱手。
王怀川只当没看见这两个小子之间的互动,又略一思考问道:“我看小友文章脉络清晰,然而中间却有一段文字含糊而过,老夫甚是好奇。”
他紧紧盯着贾瑜面孔,又笑眯眯补充说:“老夫年事已高,将至不逾矩之年,小友心中所虑不必担心。今日之事,只入得我们三人之耳。”
说罢,瞪了眼王天成,唬的他也是连连点头。
‘没想到他居然能现我删去的部分,看来还是我小觑了古人。’
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自大,贾瑜理理思绪,回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先生好奇,小子自然不会藏私。”
“在我看来,如今朝政之乱,罪在陛下太过仁慈,一些高官豪右,就要狠狠地放一放血才是。”
他深得面试技巧,照例是起个高调,先声夺人。
“扬州盐商,苏州织造,这两个地方的富商大族数不胜数,金银铺路,玉石满堂,穷奢极欲天下皆知。朝廷却从手里分不到半点银子,依我看要加征盐铁税,再刮刮他们的油。”
放完炮就要降下语调,留三分转圜的余地,这是他前世做汇报的经验。
贾瑜建议的盐铁加税虽然不好,但总比朝廷一直想推的专营要好得多。
“再者,如今四方不靖,九边里通敌卖国、喝兵血、谎报战功者数不胜数,陛下身处宫闱之中自然难以分辨。”
“倒不如让官员们有独自上奏的权利,也免得陛下视听被蒙蔽。”
这是清朝密折制度的简化版,
其实在贾瑜看来如果能建立一支专属于皇帝的特务情报部门自然更好。
但文官们实在太忌惮特务治国了,前明尚且有锦衣卫等特务机关以为皇帝耳目,
可景朝建立之后这些全都被废黜不用,皇帝坐在紫禁城里,虽然有自己的人手在京城附近,但一出顺天府,就和瞎子没太大区别。
总而言之,他说的这两条建议,其实都是简化版本,唯恐言多有失。
这些建议对于朝廷可能有些帮助,但并不能改变根本,而且实施起来也是阻力重重。
而且这两条建议也是他特意斟酌之后确定的,
一者表达对文官势力的忠心,一者表达对皇权的忠心,即使这次谈话日后被泄露出去,两边势力也不会责怪他,甚至可能会加以青睐。
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就是了。
王怀川闻言果然大为满意,前者盐铁之论,自今上登基以来就已有争论,但一个未经风雨的年轻人能现其中门道,已经可以说很聪慧了。
后者的独自上奏之说,虽然在他看来思虑不周,有误国之嫌,但也可见这小小少年的忠君爱国之心。
他心中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所谓的文章造假,他从一开始没有想过,这种千字长文,又有涉政之论,根本不是代笔就可以的。
诗词歌赋可以代写,是因为这些比起文章来更看重的是灵感,就算是抄来的,大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咬死自己当时灵感迸就是了。
心中有数,也不再多问这些朝堂事务,转又问起了蒙学进度。
贾瑜恭敬回道:自己已经将四书熟记于心,只是无良师相伴,不知经义作何解。
王怀川心中顿时更为满意。
这个进度已经很快了,稍微学一下经义,再做做文章,就可以下场童生了。
学生想找一个好师傅难,但老师想找一个好学生同样不简单。
贾瑜年纪虽小,但在他六十多年的人生里,算是可屈一指的良才美玉了,当下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
当即留贾瑜在王家吃饭,席上王怀川交代贾瑜,月内找个吉日即可前来拜师。
一旁的王天成竟比贾瑜还要激动,他这几年被老父亲关在家里,每天要么是陪老婆,要么是读文章。
今天终于又来了个小师弟,总算可以热闹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