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之后,王怀川拉着贾瑜在外面慢慢的走,王天成也跟在身旁。
他们三人都穿着儒衫,带有儒巾,远远望去,倒像是同一个人的三个不同年龄段一样。
王怀川人老了,此刻说起家长里短的时候不免有些唠叨。
“瑜儿你家居住深远,回去后和你父亲商议一下,以后就住在我家里吧,免得每天起早贪晚,异常辛苦。”
又吩咐儿子:“你让你家的,带着人把西边的你大哥的那个小院收拾一下,一应物事该换的换,赶紧采买好放进去。”
看到王天成应是离去,再和贾瑜道:“我家仆人俱是手脚麻利的,你来也不用带什么外人,只带着换洗衣服就是了,一应书本,笔墨纸砚,为师也不差你这点。”
他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此刻的样子更像是个耄耋老叟,不是什么仕林大儒。
贾瑜看着这个和蔼的老头在身前唠叨,心中暖暖,他又想起前世读书时,对他常常耳提面命的老班主任。
这两个老师,学问才识不同,所处年代不同。
但相同的,是一颗深深爱着学生的心。
所谓师者,绝不仅仅是韩愈所说的传道授业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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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家出,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
贾瑜家里已经彻底热闹了起来,明明过年时刚贴上的窗花对联,此刻竟然又换了新的。
老娘曾氏的意见非常坚决,纵然父子二人一同反对也没用。
门房老刘也换上了新衣服,正带着宝柱在门前迎来送往,老脸笑的像朵盛放的菊花。
主院里已经摆了十几张桌子,摆好了宴席,静待吉时。
贾瑜才从拜师时的庄严和感动里转过神,就来到了繁华热闹的宴席上。
贾琏贾蓉贾蔷这些泛泛之交,沈参这些家中故友,还有老爹老娘的亲戚朋友,大多都到了。
贾琏今天下的贺礼颇重,足足五十两银子。
他本想着十两二十两银子意思意思得了,结果临出门前王熙凤亲自给了他银子,三令五申必须送到,还威胁贾琏后面会派平儿打听他的礼金,这才逼得他下了五十两礼金。
他倒也是个心大的,左右交了银子,也就不再惦记。反而坐在椅子上和贾蓉贾蔷两兄弟扯了起来。
捻了粒花生嚼了嚼,他问道:“蓉儿你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贾蓉满不在乎道:“嗨,还能怎么样,就那么安排着呗。”
贾琏奇了,这还有人对自己结婚不在乎的?心多大啊?
“我听珍大哥说,你那岳丈是工部的郎中?这么说不是和二老爷一个部门的?”
贾蓉摆摆手道:“好像是吧,我也不大清楚。”
他这副样子真是让贾琏丈二摸不着头脑,心中猜测道:“蓉哥儿你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贾蓉脸色一变,慌张道:“谁说的,我满意着呢。可卿是东城第一绝色,我怎么会不满意。”
贾琏懵逼,虽然过了门就是一家人,但是现在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大方的把你老婆名字告诉我了?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不过他又心里痒痒起来,东城第一绝色啊我滴乖乖,该有多漂亮?认识的那些小妇人,哪有这种等级的?
贾瑜今天是注定要喝不少的,虽然因着年纪小,可以逃一些酒,但是有些人必须要实打实的举杯。
贾蓉等三人正说着话,贾瑜就到了他们这桌来。
贾琏率先终止话头,起身道:“我当初就说了,瑜弟是个有能为的,你们看这才过了多久,瑜弟就拜了王公当老师。二哥心里佩服,敬你一杯!”
他这话。。。。。。
多少沾了点醋味。
实则是因为王熙凤每天晚上都和他说这个,就连夫妻俩运动完,还要在他耳边说上几句,实在惹得贾琏烦不胜烦,因此今天说话带了些情绪。
贾瑜佯作不知,笑了笑跟着贾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俯下身和贾蓉说话:“蓉哥儿,你那婚事最后缺的几样物事,我爹也找金陵薛家的朋友找到了。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兄弟几个都等着和你的喜酒了。”
没错,他的小心思又起来了,说这话是在试探着贾蓉。
上次和沈参喝酒,他收获了不少关于秦可卿的消息,当时心中有个猜测:贾珍在贾蓉成婚之前就盯上了秦可卿。
这会问话,是在试探贾蓉是否清楚他老爹的心思。
若是不知道,那有可能是他猜错了,他也不在意,毕竟现在也不能拦着秦可卿嫁进宁国府。
若是知道,那不仅意味着自己猜对了,更可以借机离家贾珍父子,在宁国府埋下根钉子,说不准哪天就用上了。
当然,贾蓉这小子也不是啥好人,自己要多加小心。
贾蓉神色不变,脸上不见喜悦也不见恚怒,碰了个酒杯说道:“蓉儿多谢瑜叔来回奔走,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眼睛也不眨的喝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