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本以為,這未來的無數日子,合該也是要這樣一成不變的過下去的。
「在想什麼?」6覺看著這人眼神直直的發呆,一邊擦拭著一邊問道。
「沒想什麼。」陳卿言淡淡答道,卻是在心裡給了另外一個答案。
團圓了。
第72章但莫負,團圓願
第二日早晨起來,6覺左側的胳膊都是麻的,但睜眼卻先笑了。陳卿言正枕著他的胳膊睡得香沉,也不知夢見了什麼,臉上似乎不悅似的嘟著嘴,一副等人來哄的乖樣子——6覺一瞬覺得有些恍惚,眼下這情景竟像是似曾相識似的,不過仔細想想就知道自然是未曾有過,但自己確實不止一次的做過這樣妄想的美夢。
想到這兒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這人的鼻尖,看著這人微微擰了擰眉,睫毛抖了兩下,沒有要醒的意思,心中覺得格外滿足——
總要有個念想在心裡記著,你怎會料到哪天就會成真呢?
6四少爺這日少有的沒有賴床,又抱著這人香甜的睡上了半個時辰的回籠覺,才小心翼翼的將胳膊從陳卿言的頸下抽了出來,起身去了廚房。
陳卿言睡意惺忪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的卻是這屋內西洋的華麗裝修,這才回想起並不是在自己的住處,愣愣的望著頂棚,一同跟著想起來的是昨晚里同6覺耳鬢廝磨的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不由得重扯過那一床軟被,蒙在了臉上——不透氣的羞。
只是6覺哪去了?走了?
陳卿言也不知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但瞧著天已經大亮,不過若是6覺走了他也不怪,他總要有他的事情要忙,剛這樣想著,就聽見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卻是極輕的,是特意放緩了步子,怕將屋裡的人吵醒。
「醒了?」6覺推門進來就瞧著陳卿言蒙的嚴實,只不過那一雙腳出賣了自己,來回不安分的擺著,仿佛那薄被下頭養了兩隻活潑的小兔兒。
「恩。」陳卿言悶悶的應了一聲,卻沒有要將被子放下來的意思,昨夜從始至終儘是借著月色,現下這樣的天光大亮,6覺是起了,可自己還仍是一絲不掛的樣子,總歸是有些說不過去。
6覺看著他遲遲不肯露出頭來心裡就已經明白了一二,於是將手裡的粥碗放下,走過去邊笑著邊扯了扯被角:
「這是唱的哪一出?娘子等著掀蓋頭麼?可這蓋頭是不是太大了些?」
陳卿言聽他將自己比作「娘子」,要是還不做聲,不就是認了?便有些沉不住氣,要與他鬥嘴,一掀被子卻被迎面遞來了碗粥,6覺拿著小勺輕輕的吹著,用嘴抿了覺得不燙才送到陳卿言的嘴邊:「餓了吧?你這幾日該吃的清淡些。」
陳卿言被餵了一嘴甜粥,吃人嘴短自然無話,只是今日這一碗粥又讓他想起剛與6覺相識時,這人手忙腳亂蹭了一臉灰還要給自己熬粥的狼狽樣子——日子過得居然這樣的快,卻與他相處的每一日都是這樣的鮮活。
陳卿言喝了半碗便飽了,整個人還是懶懶的不大愛動,乾脆仍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6覺不嫌棄的將自己剩的那小半碗粥喝了,一一將碗筷收拾乾淨,又回來替自己掖了掖被子——他忽的覺得,好像做這人的」娘子「也沒什麼不好。這想法剛冒了個頭,就忍不住先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好歹自己也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怎麼就甘心……甘心……好吧,騙得了別人也騙不過自己。
是甘心情願的。
「聽我的,你今日別去慶園了。一會兒我去同陳老闆講,把這日的損失賠給他就是。」6覺坐在床邊,一字一頓,話里沒有迴旋商量的餘地。
陳卿言默然的點了點頭,他昨晚還倔強著不肯答應,今日便妥協了。一來實在是昨晚折騰的狠了,現在腰痛的要命,真要讓他在台上站個個把時辰怕是真的遭受不住,二來是這嗓子聽起來要比昨夜裡頭還要沙啞三分,也沒法兒說相聲,唱也唱不得,去了不是砸人家的買賣麼,就倒不如讓戴春安自己說個單的就是了。
6覺見他聽話答應了,便伸手摸了摸這人一頭的軟毛,哄孩子似的夸道:「乖。」頓了頓又說,「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回來。」
「晚上你還過來?」陳卿言卻在意著別的,今兒才是中秋的正日子,照例來說總要是一家團團圓圓的吃頓飯,更不要說6家這樣的大戶,必然是要熱熱鬧鬧的湊到一處的,昨夜裡在這人的懷裡看了月亮他已是滿足,怎麼也不奢求今日他舍了與家人團聚的功夫來找自己。
「來。」6覺不由分說的肯定道,「我這人是最煩熱鬧的,人一多就頭痛,非得找處清淨的地兒緩緩才好,所以就請小陳哥哥發發善心,今晚全當是可憐可憐我,收留我罷。」
陳卿言哭笑不得的聽著6覺順嘴說瞎話,這會兒要是自己再不答應他便成了自己的不是了。陳卿言不愛做這狠心的人,於是只得點頭道:「我等你回來吃就是了。」
6覺自然滿意極了,只不過眼神在陳卿言身上一掃,又說:「你……今日就還在這兒住,別回你那處了。」
「怎麼?」陳卿言不解,心裡以為是6覺擔心自己「行動不便」,於是漲紅了臉癟嘴怯怯道:「路我自己還是走的了的。」
「不是……」6覺知道陳卿言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拉開衣櫃的門,挑挑揀揀的從裡頭扯了一身衣服出來,放到陳卿言的枕邊。雖是現在天氣冷了,但這樣高領的羊絨大衣還是穿不著的,不大合時宜。「你要是非要回去,便把這個套在外頭,總得擋住……」6覺話說了一半沒再繼續,陳卿言卻在他落在自己脖頸處的目光里將後頭的盡數讀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