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的身子好些没有?”洪天卓问走在他左侧的六子。
“这几日见好,我娘也不用担心得整日掉泪了。”六子心里感激洪天卓,前阵子他爹总犯晕厥,厉害的一次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郎中给开的方子里要用整颗老参入药,他们普通百姓家听到这味药引子没有不愁的,后来是洪天卓听说了,给他拿了足够的银子。
“那就好。”洪天卓说。
等到三人行至目的地,洪天卓让王全和六子留在外面,他自己一个人进去。
从门窗上看铺子里亮着灯,洪天卓走上前刚要拍门,里面的女掌柜先一步给他把门拉开,倒像是一直在门口听着他的动静。
进去后没有听到女掌柜的玩笑话,看她还换上了一副庄重的面孔,洪天卓就知道那位大人已经来了。
芸娘手里举着一盏灯,引着洪天卓上二楼,还有个男人站在一间房门外,洪天卓看他虽不是壮硕的体型,但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精悍有身手,洪天卓心说不用问这也是护卫角色。
“大人。”芸娘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低着头把门推开,侧过身子让洪天卓进。
屋中燃着两盏灯,有一人背手站在敞开的窗边,在他还没有完全转过头时,洪天卓的脑海中有个画面闪过,那一日他从外面望见这里的身影和眼前的这个人的重合了。
嘿,原来还真是知府大人对他感兴趣,暗中观察他!
知道此时不宜瑟,于是洪天卓的神色上没有显露出来内心的动态,想要是以他上辈子的行事作风和社会环境,他直接就是一句:“哥,那天是你在这看我啊?”
这亲睦气氛一下就出来了不是?
但此时洪天卓的表现是冲着知府大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这是出门前方瑾瑜教给他的,还提醒他言语中带出的江湖气别太重了。
“见过大人。”
“洪、天、卓。”程远章缓慢念出这个名字,目光里暗含着打量,“你比传闻中还要胆识过人。”一句话就点明了他并未料到洪天卓会拿着私盐找上他,这一步棋走得确实胆大。
“不敢,不敢。”洪天卓一脸谦虚,心中也对这位大人做出了评价:一身正气,根本不是齐炳腾那种无耻恶毒之徒能比的。
两人对坐而谈,字句涉及到的都极为隐秘。
生在渡头上的官差来缉拿洪天卓贩卖私盐的事情早在江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程远章自然能看透其中伎俩,只不过他意外洪天卓竟然保全了自己和身边人,而且还等同于戏耍了齐炳腾。
正如洪天卓所想的那样,他的名声太过特殊,尤其最主要的是齐炳腾那种人都没在他这里讨到便宜,而这位程大人可以说是齐炳腾的死对头,会特别关注上他自然是正常。
二人商谈了片刻,洪天卓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对方需要他手上的私盐,但既不为充公也不为当将来拿下齐炳腾的一项罪证。他们做一个私下的交易,这正是洪天卓想要的。
芸娘端着茶上来,在门外等候召唤,屋子里的谈话声不高,她听得断断续续,只有后面一句清晰隔着门板传出,程大人似乎是语气惊讶,问洪天卓:“你只要这个?”
“是。”
芸娘不知道洪天卓这是提出了什么条件,又听程大人说道:“好,听闻你家夫人琴艺高,我正要为小女寻觅一位琴师。”
“多谢程大人。”
芸娘看到窗纸上映出来洪天卓说话时还行了一个抱拳礼,待他走后,芸娘试探着问程远章,“大人,这人可信得过?”
“本官以为名或是利,他至少要其中之一,原来他有更看重的,此人卓尔独行,不会是背信弃义之人。”
洪天卓不知道自己在程远章那里得到了怎样的称赏,他在街上快步走着,因为家中正有人惦记着他。
路过一家大门口亮着几盏灯笼的酒楼,洪天卓随意往里瞟了一眼,见有两个人正从里面出来。
“这位兄台请留步!”
洪天卓听到了这话没有理会,还是王全提醒他:“卓哥,那人叫你。”
“谁呀?”洪天卓站住了,刚刚没瞧出来是自己认识的,他转回身,那从酒楼里出来的二人朝他走过来。
其中一人问道:“敢问兄台,你身上的这块玉佩是从何处得来?”
听他的话音里毫不掩饰急切之意,不知为何,洪天卓对面前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讨厌,尽管他观此人风度翩翩,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