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闻序沉声开口,一字一顿,无比清晰:“梁闻柯当年飙车撞死的司机,就是她的父亲。”
“”
梁老爷子的面色猛地一顿,冰冷势利的眼底终于划过抹异样的情绪,他抬眸看了梁闻序几秒,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端着一副长辈的姿态沉声开腔:“既然这些你都知道了,也省得我再继续隐瞒,你现在更应该跟她断绝来往。”
说到这,梁老爷子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提醒梁闻序:“说不定,她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蓄意报复。”
老人低沉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满满自以为是,恶意的揣测。
梁闻序清冷的眉眼仿佛凝结了层寒霜,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收紧,他扯了扯嘴角,晦沉的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她才20岁,还是读书的年纪,您凭什么觉得她接近我是别有用心,蓄意报复?”
看到亲孙子眼底满是对自己的讽刺,梁老爷子剑眉紧拧,疾言厉色:“就凭她那个贪婪的妈!有其母必有其女,这种人的后代,能好到哪去?”
当年梁闻柯肇事之后,梁家无人出面,只派了助理和律师去跟死者家属洽谈,在法院判定出赔偿款时,南婳的母亲仍坐地起价,以梁家的声誉为威胁条件,开出赔偿款三倍的封口费。
葛秋华开出的“天价”,对梁家来说不值一提,自然应允了对方的条件,同时也让老爷子看清了死者家属的的市侩嘴脸。
只是让梁老爷子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死者的女儿竟然出现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身边,梁闻序对那个女孩的重视程度,远超出他预料。
有葛秋华那样的妈为前提,老爷子很难不怀疑,南婳接近梁闻序,没有任何目的。
梁闻序黑眸定定地盯着梁老爷子,面色冰冷,一字一顿开口:“南婳是南婳,跟她母亲完全不同,当初也是我死乞白赖追着她跑,别有用心的人一直是我。”
梁老爷子神情静默,面色阴沉。
梁闻序淡淡勾唇,轻嗤了声,语速不急不缓:“依你的说法,梁闻柯肇事杀人,是不是也算‘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着老爷子陡然变化的脸色,梁闻序仍是笑着,继续说:“梁家的每一个人,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梁闻序话音落地,老爷子眉头紧拧,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气得心口一阵刺痛。
他捂着心口,厉声质问:“你为了个女人,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梁闻序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脸上浮现出的痛苦神色,眼底无波无澜,仿若未见:“怎么会?”
他笑了笑:“血缘总是斩不断的,你一直都是我的长辈。”
“长辈?”老爷子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怒极反笑:“我现在是老了,可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是一天,梁氏继承人的位置,还是我说了算!”
看着眼前轮椅上的老人句句不离梁氏,句句都是阴谋和算计,梁闻序眸色深敛,短暂的沉默间,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若他真的在意名利,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接近南婳,更不会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老爷子精明算计了一辈子,却从未算到他真正想要什么。
梁闻序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照片,偷拍的一幕正是他带着南婳去那家情侣餐厅的画面,两人牵着手,小姑娘微仰着脑袋,笑盈盈地与他对望,弯起的眉眼漂亮的像是月亮。
梁闻序敛眸,语速不急不缓:“爷爷,您身居高位太久,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也曾是个普通人?”
“梁闻柯撞死南婳的父亲,让她的家四分五裂,你肯定不知道,她的母亲卷走了所有钱,这么多年南婳和家人相依为命,一直过得很辛苦。”
老爷子沉默不语,方才因为心绞痛而惨白的脸色稍有好转,而梁闻序的视线却牢牢地锁着他,薄唇淡淡轻启:“始作俑者是您的亲孙子,您要是还有点良知,总该有一丝愧疚。”
而不是对被害者,加以最恶意的揣测和诋毁。
老爷子征战商场多年,习惯了身为高位者的俯视,如今老了,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精心培养出的最出色的接班人教育。
一老一少对峙许久,像是博弈中的黑白棋,互不相让。
静默许久,梁老爷子拧着眉头,沉声率先开口:“这些话,多说无益。”
他顿了顿,既没有道歉,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愧疚,而是道:“你跟这姑娘断了,喜欢什么样的,我会帮你重新物色。”
“公司那边,还得靠你打理。”梁老爷子一身硬骨头,大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从未对谁服过软,如今话已至此,就是给梁闻序主动递出了台阶。
梁闻序俊逸的眉骨轻抬,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他攥紧手中的照片,自嘲般勾了勾唇,淡声道:“其它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您。”
“唯独这件,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