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树爷爷说“光顾着骗他们了,你没让你孙女打扮打扮啊”
奶奶“切”了一声“我孙女干啥啥不行,臭美第一名,不用提醒也会很漂亮。倒是你孙子,穿得行不行啊,我孙女对穿衣打扮很挑的。”
温辞树爷爷就说“哼,我孙子穿抹布也帅”
两个人正拌嘴,开门进家的时候,通话刚刚结束。
乔栖见奶奶面色不虞,想必已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了,她怕奶奶情绪受影响,赶快收敛气焰,稳了稳语气,问“奶奶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奶奶很生气“你们吵什么”
乔育木脸色很差“妈,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进屋吧。”
奶奶很严肃“什么叫没我的事你凭什么又骂我孙女”
乔育木说“我骂她她骂我还差不多。”嘟囔道,“眼里没有长辈的东西”
罗怡玲忙说“哎呀,你少说两句吧”她走到奶奶身边,帮奶奶拍背顺气,“妈,他们吵完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啊。”
可是这话已经说晚了,奶奶明显开始喘粗气,眼睛向上翻,忽然就厥了过去。
乔栖大惊失色,飞奔过去抱住奶奶“奶奶奶奶”
怎么都叫不应。
这一刻乔栖好恨。
不知道别人如何定义伤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被针扎了左不过流一滴蚊子血,在乔栖眼里,都是寻常。
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轰得她身心疲惫,尖锐的话语就像无形的大手,伤疤每每结痂就会被无情撕裂,反反复复,不流血的日子很少,流泪的日子却不多,控制苦痛已经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奶奶除了癌症,这些年还有许多的慢性病,这次昏厥主要是血压问题。
一大家子人都守在病房里。
乔桑下晚自习之后现家里没人,打电话听说奶奶昏了就赶来了医院,乔桥怀孕五个月了,最近正在经历二次孕吐,却还是挺着大肚子开车赶了过来,他们坐在另一张病床上,乔育木和罗怡玲则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只有乔栖一个人没在屋里守着,而在楼道抽烟。
没抽几根,乔桑走过来说“奶奶醒了,想见你。”
乔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进病房。
奶奶自打她进门就眼巴巴看着她,直到她坐到奶奶旁边,奶奶才把视线转到屋里其他人身上“你们都来干什么搞得我好像是要死了。”
乔育木和罗怡玲都接不上话,乔桥不动声色看了看他们,而后一笑“奶奶您这话就小孩脾气啦,您就算是出门拿个药,我也得来陪着您呀,不止是小乔关心您,大乔也挂心您呢。”
乔桥始终是家里最落落大方的大女儿,说得话让奶奶舒心很多。
“好,知道你们孝顺,先出去吧,我和小乔聊聊。”
乔育木又愧疚又心疼,叮嘱老太太“您别说太多话,多休息。”
奶奶没接话,似乎对他还有气。
乔育木只好叹着气出门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奶奶才拉起乔栖的手“小乔,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死了,你被你爸妈赶了出来,然后我就吓醒了。”
乔栖心里酸楚的要命。
扬脸却还是笑“怎么会呢,他们赶得了我”
奶奶忧心忡忡“其实你爸妈还是爱你的,但是任何关系里,光有爱是不够的,你们误会太深,隔阂太多唉,当初我照顾了太多人,却唯独没有照顾你,你要是不幸福,我死不瞑目。”
从乔栖记事起,奶奶就一直在照顾病人,先是得了重病的太奶奶,后来是因为交通事故而瘫痪的爷爷。乔育木工作在平芜市区,而奶奶住在邻市的村子里,平时也指望不上他能来帮忙,基本都是一个人在照顾,一直到爷爷去世。
乔栖知道奶奶也不容易,是有人该愧疚,但那个人不该是奶奶。
乔栖握紧了奶奶的手“你放心吧,我一定可以幸福的,其实我现在就很幸福呐。”
奶奶摇头,语重心长说“我更想让你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幸福。有个能和你白头到老的人,三餐四季,吵吵笑笑我不想你到老之后,回望这一生,现自己孤孤单单的。我更希望你满身烟火气,现生活固然有琐碎的一面,更多的却是值得怀念的幸福。”
乔栖失语了。
有那么一会儿她的表情是怔然的,眼眶里若有似无噙着水光。
但很快,她勾起红唇,哄孩子似的笑说“牛啊奶奶,您不愧当了四十多年语文老师,说话比我高考作文都有水平。”
奶奶没忍住笑出声“你这孩子”
夜一分分深下去。
雨气散尽,明月高悬。
第二天中午奶奶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