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国公府和京兆杜氏也算门当户对。一般大家族联姻,媒人上门前两家基本已达成共识。不会出现一方拒绝让另一方难堪的场面。又需要私下里找个稳妥的中间人牵线搭桥。亲事不成,也不至于有伤颜面。
以尉迟恭的身份,自然不方便亲自去见杜老夫人。尉迟大公子虽当着卫尉卿,老父尚在,妹子的亲事轮不到他作主。所以想到了杜氏族长。
岑四娘意外在乐游原见到了杜静姝,为了自己在府里的位置,便抓住机会结交杜静姝。
想来尉迟家早就了解到杜氏族长是个斗鸡爱好者。无论杜静姝是否也喜欢,能为父亲弄只品种好的斗鸡都会高兴。
只是没想到杜静姝本人也喜好此道。岑四娘借机邀请她过府,更促成了尉迟宝珠和杜静妹结交。
脑子里想了这么多,而在当时岑四娘顺水推舟,结交杜静姝做的无比自然。岑三娘不由得佩服起她来:“四姐是极聪明的人。”
岑四娘经过宫里采选,又嫁了人。心思和从前在家做闺秀时完然不同,握了岑三娘的手认真说道:“三娘,我坦然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也是岑家女儿。莫要计较在洪州时我那些小孩子心思。到了长安,嫁进尉迟府,我才明白在家未嫁时有多幸福。好在二伯父在长安任职,你也来了长安,否则我连个能说上话的娘家人都没有。”
岑三娘略微一想就觉察到了差异。
尉迟宝珠十七岁,岑四娘也同样才十七岁。前者还飞扬跳脱玩着斗鸡,岑四娘却在细心的替小姑谋划着亲事,努力的做好尉迟家的儿媳。将来尉迟老国公走了,岑四娘结交大嫂,爱护小姑。尉迟宝树就算没什么前途,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夫妇二人也有家族可以倚仗。
娘家人?岑三娘想到今日对许氏对百草说的话,心里一片茫然。一时间竟有些羡慕岑四娘。做姑娘时有岑三夫人替她谋划,嫁了人,有夫家和娘家给做倚靠。自己一样都没有。还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不,她还拥有四娘所没有的眼界与潇洒。她不会拘泥于一个家族,一个国家。只要给她机会,她会活出另一番滋味。
想到这里,岑三娘心平气和。
斗鸡
岑四娘略带伤感的情绪转瞬消失,笑着说道:“哎,相公他们竟然比我们先到。”
岑三娘抬头望去。斗鸡馆前正站着尉迟宝树李尚之和杜燕绥三人,正和走在前头的尉迟宝珠杜静姝见礼。
穿一身藕白色暗花缎深衣的杜燕绥彬彬有礼,正和尉迟宝珠见礼。岑三娘想起那日乐游原上他的冷淡,情绪低落了下去。她又不能让岑四娘瞧出半点端倪,便借口不懂,让她找了个懂斗鸡的丫头给自己讲解。她只需要装出副聆听的模样,免得自己不吭声不搭话显得另类。
尉迟府和李府极像,两个儿子都习武,前厅外建了个宽阔的演武场。后院填了一半花园,开辟出马场,建了个斗鸡馆。
斗鸡馆占地至少有两亩,修有精巧的鸡舍,每只斗鸡都单独养着。全白的,全黑的,锦羽的,大致有十来只五彩缤纷的斗鸡。侍候斗鸡的婆子小厮就有十来人。
馆里修了宽敞的回廓,摆着案几椅子,上了茶水点心。廊外的空地里用锦缎围了一丈方圆,中间拦着。
里面一旁已放有一只浑身全白的斗鸡。个头挺大的一只公鸡,却与普通买来吃的公鸡不同,脖子显得更长更粗壮,一身羽毛好似贴服在身上,鸡冠血红,气势十足。最耀眼的是它的双足是金色的,爪尖锋利。
尉迟府的丫头便给岑三娘解释:“足上套了金距,这样更厉害。”
岑三娘理解了,手上戴有刺的拳套。
杜静姝一拍手,便有个杜家丫头提了只楠竹编就用布蒙着的笼子进来,放出一只浑身锦羽的斗鸡。
尉迟宝珠笑道:“十一娘,你家这只论个头离我家百胜差远了。看着灵活,体力没准不及啊。”
杜家这只是母鸡,体型要小上一圈,看上去灵活之极。鸡冠上缠着红绸,鸡爪上同样金光闪闪。
那丫头又给岑三娘解释,鸡冠上缠红绸不是为了耀武扬威。斗鸡时鸡冠是双方攻击的重点,缠红绸是为了保护。
杜静姝翘着下巴,此时不经意便流露出豪门贵女的骄傲来:“别看个头小,我家这只无双还没败过呢。尉迟姐姐,你家的斗鸡不系花冠,我家的也取了罢,只用金距好了。”
杜家侍候斗鸡的丫头便上前解了鸡冠上的红绸。
“都来下注罢!”尉迟宝珠笑着说道。
也许是大家都赌习惯了,无不应允。就有丫头捧了两只盘子来收赌资。
杜静姝说道:“三娘,九哥,你们得下注我的无双!”
尉迟宝珠也不甘示弱:“二哥二嫂,你们得支持我才行!”
杜静姝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望着李尚之:“二对二,还多一人哪。李都尉,你赌谁赢?”
因和岑三娘交好,李尚之便平白涨了一辈,因此杜静姝干脆以官职称呼。
她这么一说,尉迟宝珠便不干了,多一人支持没开打心里也舒服,也叫了起来:“李都尉,我家百胜不会输!”
众目睽睽之下,李尚之哭笑不得,拿着荷包的手不知扔向哪只盘子。
杜燕绥突然伸手抢过了他的荷包,扔进了尉迟府的那只盘子,满脸理所当然:“客随主便,既然来了尉迟府,尚之便赌百胜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