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满意”
这话一出,空气都静了几分,有人去问座上的一位妇人,小声道∶“朱夫人想必知道”
众人齐齐看过去,那朱夫人干笑道“实在是抬举了,这我如何知道”
所有人都不信“尊府先生是礼部尚书大人,他总不能半点口风都没透露给你。”
朱夫人只好用团扇遮着口,轻声道∶“正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眷,皆不可议,王侯伯爵家的,亦不能议,现任朝中武将的,更不能议。
有人嘴快道“那总不能娶个民间女子做太子妃吧”
也有人道∶“皇上他”
益国公夫人忽然轻咳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头,她笑吟吟道“天家之事,咱们也不好妄议,都喝茶吧。”
众人这才警醒过来,纷纷道喝茶,又说起旁事来,只是方才的话,倒也有不少人放在肚里细细琢磨,这就是别话了。
黎夫人与几位夫人说笑,不时转过头往外看,待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她笑着道了一声失陪,起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才过来”
黎素晚正低头走着,一只手忽然拉住她,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叫出声来,待看清楚那人是黎夫人,她才松了一口气∶“娘。”
黎夫人拧着眉看她“怎么还出汗了”
她取出帕子来,道“快擦擦。”
黎索晚接了帕子,黎夫人将她拉到角落处,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直看得黎素晚浑身不自在了,惴惴道“娘,怎么了”
黎夫人疑惑问道“你头上怎么少了一枝钗子”
这个黎素晚急忙忙解释道∶我借给枝妹妹戴了,她那身打扮太素了,我担心旁人笑话她。”
你倒是好心,黎夫人嗔了一句,倒也没说别的,只替她理了理衣裳,欣慰笑道∶我家晚儿果然漂亮,这模样身段,放到人堆里都是出挑的,娘打量着,这京师里能配得上我女儿的没几个,方才建昌侯夫人还跟我打听你呢。”
她说着,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道若是她那大儿子倒还可以,小儿子简直草包一个,谁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黎素晚一怔,惊讶道“裴言川”
“他配不上你,”黎夫人面露不屑,伸手替她捋好鬓,这才轻声道“娘方才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今天也在琼林苑。”
黎素晚迟疑,吞吞吐吐道“您的意思是”
黎夫人握住她的手,笑道∶“太子殿下还未娶正妃,听说连个妾室都没有,你若是能嫁给他,往后岂不是一步登天”
黎素晚被这番话说得很是心动,犹豫道∶“殿下能看中我么今天有这么多人”
”晚儿不要妄自菲薄,再说了,太子殿下又不会来这里,”黎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娘自有办法。”
黎素晚的心怦怦跳起来,她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这厢母女说着话,那边从花厅里出来个人,正是那位建昌侯夫人,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边问身边的婢女“川儿呢不是说他已经过来了”
婢女答道“是,奴婢之前亲眼瞧见少爷在的,他”
她的眼睛尖,一下就定在了庭中那株巨大的曲干流苏树上,低声提醒道∶“夫人,那是不是少爷
建昌侯夫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繁茂的树枝间翘出来一只脚,深青色的靴面,井天蓝的袍角,不正是她儿子今天的穿戴
侯夫人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她气得顾不上别的,提起裙摆就往那边赶,一边叫道∶“裴言川,你给我滚下来”
树上人似乎惊了一下,急忙把腿收了回去,这动作引得树枝摇晃起来,树下的黎枝枝正在和苏棠语说话,似有所觉,往上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一双眼睛,两人皆是一怔。
侯夫人的声音近乎咆哮“你竟还敢躲”
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树上的少年再顾不得别的,一个翻身跳了下来,花枝剧烈震颤着,数不清的流苏花飘落,霎时间,仿佛凭空下了一场细小的雪,纷纷扬扬,美不胜收,引来几声低呼或惊叹。
黎枝枝原本就站在树底下,这会儿猝不及防,满头满身都是花瓣,哪怕这流苏花的香气再好闻,也实在过于浓郁了一些,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那少年转过身来,俊美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无措,他下意识伸了一下手,又迅收回去,道∶“你没事吧”
没等黎枝枝回答,他就痛呼一声,却是建昌侯夫人一把拧住他胳膊上的肉,咬牙切齿道∶“你还知道疼老娘以为你是金刚不坏身呢”
裴言川疼得潍牙咧嘴,求饶道“娘,亲娘,您收着点劲拧掉一块肉可怎么办”
侯夫人冷笑“那就剁碎了做成包子给你吃。”
黎枝枝微微一笑,向她福了福身“见过侯夫人。”
建昌侯夫人见她这般乖巧有礼,十分喜欢,应了一声,手上拧裴言川的力道也松开了,笑吟吟道“我方才见着你伯母了,就在那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过去”
黎枝枝犹豫片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瓣,摇道∶“我还是先收拾一下吧。”
建昌侯夫人听了,又揪了一把始作俑者的胳膊,耳边是儿子的痛叫,她面上仍旧是笑眯眯的,亲切道“也好,倘若没有事情,也可以来找我说说话。”
侯夫人揪着自家儿子走了,裴言川忍不住往后又看了一眼,好奇问道∶“娘,她是谁啊我从前竟没见过她。”
侯夫人没好气道“你没见过有什么稀奇的么”
当然稀奇,裴言川吃惊道∶你儿子我连朱雀街头有几只猫几只狗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
侯夫人往他脑门上抽了一记,恼火道“你就继续胡诌吧”
流苏树下,黎枝枝正在掸衣裳,苏棠语踮起脚尖,替她拣去髻上的落花,一边抱怨道∶“这人真是不干好事儿,你说好端端的,爬到树上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