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说,他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景明帝忽然开口,道“你亲眼看见他写下的那一诗。”
“是。”
“十年书剑,此意青天,垂死仍衔报君恩,”景明帝念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念下去,他微微阖上双目,才道“你猜的倒是不错,昭华二字确实是出自这一诗。”
萧晏看着他,袖中的手渐渐握紧,薄唇微抿,却听景明帝又道“不过朕并非不喜欢黎枝枝,给她赐字,不过是因为她与暄儿有些相似,有才而性缓,再看看你,只猜中了一点边角,便急匆匆前来质询,你未免也太多疑了些。”
萧晏一时间竟不能反驳,只好跪了下去“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
景明帝淡漠地看着他,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不冷不热道“也不是第一回了,这黎枝枝是给你下了什么蛊,一遇着和她有关的事情,你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轮车不用坐了,腿也不瘸了,连夜赶着入宫觐见,给朕请安都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萧晏垂解释道“儿臣的腿伤确实是今日才好全的,不敢欺瞒父皇。”
“朕不关心,”景明帝接过宫人递来的热茶,语气淡淡道“哪怕这腿断上一辈子,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做不了这太子,自有别人能做,朕不会觉得惋惜,左右朕换了三任太子,不差你这一个。”
这话端的冷酷漠然,萧晏心中一紧,他忽然抬起头,直视上方的帝王,道“儿臣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父皇请教。”
“说。”
萧晏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不知儿臣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成为父皇心中想要的储君”
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声音紧绷“儿臣做这个太子,已近五年之久,可是直到如今仍旧未能想明白。”
景明帝坐在御案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烛光在他面容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这让他看起来愈冷肃,不可接近,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朕想要的,你就能做到”
那一刻,萧晏心中思绪纷杂,可最后他想起的,不过是在紫藤花架下,少女对他露出一个乖巧狡黠的笑意,太子哥哥,我想要那一朵花,可以么
站在高处的人确实显眼,倘若有人喜欢他,岂不是也一眼就能看见
如我这般的人,最喜欢站在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了
“儿臣可以做到。”
景明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审视,似打量,最后点了点头,道“可以,你只需要如你大皇兄一般有才有谋,如你二皇兄一般谦恭勤勉,再将那些惫懒怠惰的习性撇去,或许可以让朕满意。”
他顿了顿,又反问道“说起来,这些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你了”
萧晏垂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景明帝略略颔“好,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就继续进宫请安吧。”
萧晏
自从他腿伤了之后,景明帝早就下旨免去了他的请安,萧晏甚至可以不用入宫,数月没有面圣,如今他又领了这差事,入宫请安。
萧晏一时间都有些不明白,景明帝是不是在戏耍他。
“怎么”景明帝放下茶盏,道“你做不到”
萧晏立即道“儿臣可以。”
景明帝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萧晏这才起了身,正欲告退时,景明帝忽然道“那个黎枝枝”
他迅抬起头来“父皇”
景明帝盯着他,神色若有所思,道“没什么,去吧。”
萧晏退了几步,才到殿门口,忽闻景明帝又道了一句“黎枝枝”
萧晏停下步子“父皇有何吩咐”
景明帝的表情有些微妙,眉眼微动了一下,透着几分戏谑的意味,他语气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朕明明叫的是黎枝枝的名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萧晏
景明帝拿起一封折子,漫不经心道“是关心则乱”
没等萧晏答话,他又教训道“年纪轻轻,不要囿于儿女之情,太小家子气了,下去吧。”
萧晏这才终于退出了御书房,看着外面的无垠夜色,清风徐来,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再回想方才的情形,他总有一种自己被景明帝戏弄了的感觉。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