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当做药材来用,对女子来说有利有害,甚至还能害人。芳娘向来不准有人在香料里用这一味的香。
她听见之后,面无表情的脸色露出笑容,点点头。
“夜间莫要瞌睡,小心火烛。”
“唯唯。”众侍女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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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七娘让人去打听那日在凤台山中遇见的那个郎君,建康里世家不少,在侨居世家里打听,也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还没等底下人将消息传过来,那边荆州来的消息一路却传到了她面前。
陶七娘的兄长要她赶紧回去。
父兄有命,女子那能自专?自然是唯兄长马是瞻。
陶七娘心中舍不得那位清俊郎君,可是家中有令也无可奈何。让人收拾细软,近日之类赶紧出。
最近可能快是到夏日的缘故,建康一日日的都是艳阳高照,正是出行的打好时候。陶七娘也上了马车,快的向荆州方向而去。
建康世家多用犊车,马车少用。一路上倒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建康城郊,谢安今日和几名世家儿郎出来游玩,虽然有些炎热,但是并不能阻止众人的雅兴,登山用的木屐从人抱来刚刚放在地上,此刻还是清晨,晨露在绿叶上滚动还未消散。正是登上赏景的好时候。
还没等郎君们脚塞到木屐的绳子里,那边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急响。
建康城中士人多用犊车,马车见得少也用的少。众位郎君听见马蹄声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只见着一辆马车在路上疾驰而去,旁边又有家仆打马护送。
这样的架势很是难得,众位郎君停步看了一会。等到那马车过后,就连车上的铜铃声响也远远不可闻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才有郎君奇怪道,“噫!好生奇怪,那家是何家?”
谢安含笑不语,那边少府卿家公子丁谓出言道,“该是长沙郡公家眷吧?前段时日听闻长沙郡公家眷乘马车入城。想来也应当是了。”
建康之中就连三公都是乘坐犊车,这马车也太过招眼了。
长沙郡公出身寒门,而且又是寒门的庶子。他手握军权,掌八州军事,瞧着端是炙手可热,就连丞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过世家终究有世家的风骨和做派,很难因为何人权势就放弃士族和寒门的区别,立刻有人道,“真是扫兴,无事提他做甚!”
那丁谓笑笑,拱手道歉,“是我坏了诸君兴致了,实在是心中不安。”
“罢了,莫要再提!”郎君们摇摇头,穿上那两齿木屐,大袖随着步伐摇摆,众人手持竹杖,上山游玩去了。
这一回,陶家里急急叫回女儿,的确是有事。
陶侃年纪已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瞧着就要为自己的身后事和子孙后代着想了。
病榻下,孝子贤孙跪着侍疾。陶侃面色蜡黄,一头的白已经是在宣告他的衰老。
“我去后,你们要怎么办呢。”陶侃背后枕着隐囊,看着面前的儿子们说道。
这话来的突然,众子跪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陶侃望见,心中叹一口气。
他这一辈子对世家好的那些玄谈,放达任诞之风深恶痛绝,更是不满丞相王导的那股名士作风。
“我与王氏争夺这许多年,颇有成果。”说到这里,陶侃笑了笑。江州一代原本是琅琊王氏所有,被他派兵杀掉王导委任的江州刺史,自己兼任江州刺史。江州这一块位于荆州和扬州之间,此地收留的流民甚多出产丰富,而且商旅往来,大殖财货,实在是一块重要地方。
陶侃挣扎着起身,看着下面的儿子。这么一块地方,不管是颍川庾氏还是琅琊王氏,在他死后,一定会出手争夺。
而他的儿子……
陶侃望着儿子们颇觉有些头痛,他的儿子其中还真的没有一个出色到能够扛住他位置的!
思及此,陶侃不免有些气闷。
嗣子陶夏上前,见着父亲面色不佳,前来搀扶。
“阿父还是先歇息一会?”方才陶夏服侍父亲刚刚喝完药,出声问道。
“孺子,你和你的阿弟们没有一个才能十分突出的。若是我走之后,庾王两家前来争夺江州一代。你们要如何呢?”
陶侃自觉活不过多久,而儿子们基本上都是无能之辈。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恐怕这些儿子难以守住。
陶夏听见父亲这么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对答。
望见儿子面上的呆愣,陶侃算是死了心,他眉头蹙起,“让你们的母亲来。”
陶夏连称唯唯,退去将母亲唤来。
陈氏是陶侃后来所娶的妻子,她前来轻轻跪坐在陶侃眠榻前,“夫主。”
“我怕是不行了。”陶侃缓缓睁开眼睛,对陈氏就是这么一句话。
“夫主这话可说不得!”陈氏慌慌张张的要去捂住陶侃的嘴,手伸到一半又讪讪的收了回来。看到丈夫这样子,她也不好将女儿在建康里做的那些好事说给陶侃听。
陶七娘回来,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去问她身边人关于女儿的一些事,乳娘不敢有所保留,就将建康的那事说了。
陈氏听了当即大惊,差点叫人将女儿捉来亲自教训一番。不过眼下夫君重病在身,不好闹出动静来,叫来女儿来问,关起门来狠狠斥责一番,再问那事后面处理如何,想想会不会露出马脚。之后便是嗣子前来告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