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盛看着对方因急功近利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脸,轻轻笑了笑:“爸,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你还回家的那段时间,有一次你带我去公园。有个男生过来揪我头,把我的辫子揪散了,你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边抱起我,一边非常生气的骂对方,还告诉他男生不能欺负女生,女生都是小公主……”
郁贵东拧眉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说这些。
郁盛没有理会他的表情,继续缓缓说了下去:“后来,你和妈妈大吵了一架,你再也没回过家……爸,究竟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只有你变了,或者说……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行了!现在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赶紧出门!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哄不好他你就永远别回来!”
“我不会去找顾觉的,我也已经说过了。”
郁盛说着,重拿起一旁的包,“要哄你自己去哄,要嫁你自己嫁给他,我不是你手里的货品,也不是任由你摆布的棋子。”
郁盛冷冷看着他,第一次毫无遮掩的让他看到真实的自己:“从小,妈妈和老师都教导过我,想要得到什么,就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你想要得到利益,却要我来付出,你在想什么美事呢,我有那么傻吗?”
话至此,再多说也无意义。
郁盛转身朝别墅外走,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把郁贵东再次爆的怒吼声轻轻甩在了身后。
郁贵东似乎想要追,可没走两步就捂着心口跌回沙,客厅里顿时乱做一团,有人喊着“老爷”上前扶人,有人手忙脚乱想打电话叫医生,也有人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郁盛劝回来……
郁盛就在这片混乱中踏出别墅,她没走两步,郁有枫追了上来。
“姐姐……”他拉住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郁盛朝他笑笑:“想不出来说什么就不用说了,你早晚也会像我一样,有忍耐不下去的一天,祝你好运。”
“姐姐——”
郁盛没有回头,大步走进了寒冷夜色里。
她在别墅外的车道上没走几步,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在她身侧停下。
秋屿很快下车来到她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郁盛抬头看他,对上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的担心,冲他笑了笑:“没事,走吧。”
她上了车,没有告诉秋屿要开去哪里,他也没问,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车朝前方开。车内空调打得很暖,可郁盛却感觉自己手指冰凉。
她晚餐上只喝了两杯红酒,以为酒意早已散了,可此刻胃部却不舒服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那里,在用力拧动。
她想要忍,可越是忍耐越是难受。
“郁总?”秋屿从后视镜里看见郁盛闭着眼睛蹙眉靠在那里。
“阿屿,找个地方停车……”郁盛睁开眼,一手捂着胃,一手扶住驾驶座的椅背。
车子正行驶在一条林荫大道上,闻言立刻靠边停下车,郁盛推门下车,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风,胃里的翻腾才缓了下来。
“怎么样?”男人从她身侧扶住她,替她轻轻顺着背,“前方应该有市,我去买一些热饮吧。”
“不用了,我喝不下。刚才可能是因为晚餐喝了点酒,现在好一点了。”郁盛看了眼四周,这是一条栽满了梧桐树的车道,两侧没什么高楼大厦,车道上也少有行车。
冬天的梧桐树枝光秃秃的,矗立在路灯下就像是伸向夜空姿势怪异的手臂。
“我想自己走走。”郁盛示意了下车,“要不你先回去吧?”
秋屿看她一眼,没有出声,从车后座上拿了一条厚实的围巾,过来替上严严实实的围上,又低下头,借着晕黄的路灯,将她黑色大衣的纽扣一个一个扣好。
“好了。”他检查完毕,朝后侧退了一步,将空间还给她。
郁盛的半张脸都被裹在柔软厚实的围巾里,倒是真的不太冷了。她心里有事,也没有和秋屿说话的心情,只嗯了一声,转身沿着林荫路的步行道慢慢朝前走。
在她身后不远处,秋屿穿上薄呢大衣,从车上取下车钥匙和手机,锁了车门,抬步跟上。
这一晚,她独自一人走了多远,他便在后面默默跟了多远。
他没有上前打扰她的意思,保持的距离安静跟在她后面。郁盛知道他在后面跟着她,也知道没有她的允许他不会上前打扰她。
无论再冷、再累,无论困了还是渴了,他都会这样陪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终于走累了,在路旁的长椅坐下,一回头,他果然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身姿挺拔如松,双腿修长,一如既往,无论是炎夏的夜晚街头,还是寒风萧瑟的冬夜,他从来不曾远离过。
郁盛感觉额头一凉,有什么冰冷轻飘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
这是——雪?
真的下雪了,这是B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郁盛再次看向秋屿,她知道,他穿的比她更少,那件薄呢大衣底下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他的围巾也早就替她戴上了。
连她都觉得冷,他只会比她更加冷。
可他却一声不吭,就这样跟着她在外面走了一个小时!
一股无名怒意从她心底冒起,压也压不住,她看着他,开口冷斥:“不是让你回去吗!为什么不听?是不是现在我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