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冷寂。諸家侍僕低聲道:「我們再走三公里,就能去地面乘馬。家主……小公子還好嗎?」
走在最前方的人是一個身量極高的中年男子,他懷中抱著一個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孩童。聽到問詢,他冷冷掃了侍僕一眼,「廢物東西。熙兒的修為比你都高,怎會有事?」
諸仁匆匆趕來,見狀趕忙勸道:「大哥,先走,那些祟氣攔不住他們。」
中年男子,便是如今諸家的家主,諸沉峰。
侍從目光看著叫做『熙兒』的孩童,眼中露出不忍,但不敢多說什麼,埋頭走路。
「可恨的九凌宗。」諸沉峰陰沉的聲音響起,眼中滿是濃郁不化的恨意:「一而再再而三——」
「辱我門楣,搶我族陰火體,叫我諸家走投無路背井離鄉!」
「待熙兒成長起來,此仇,此仇——」
「此仇如何?」青年微啞的聲音在耳邊乍響。
諸沉峰臉色驟然大變,立即揮劍攻去,狹窄的甬道中『鐺』的劍響,回音顫抖,他手中之劍觸一片白虹倏然碎裂,毫無招架之力地落在地上。
黑暗之中白衣慢慢轉身,姣好的面容隱在暗色後沒有情緒。諸沉峰瞳孔劇縮,面色沉下,厲聲道:「你是何人?!」
目光落在他懷中所抱的孩童身上,許久,莫清嵐冷漠開口。「還是一如既往的手段,諸家主。」
諸沉峰道:「你認識我?」
少女的笑聲愈發明顯,看到來人,她發出輕呼,身如透明的薄紗從空緩緩落下。
「是你。」豆蔻的手指放在莫清嵐的肩上,少女咯咯笑著,臉上天真無邪,輕輕觸著莫清嵐的臉頰,嗔笑道,「我還沒有看夠……」
卻一隻素手忽然伸來,花靈的身體像沾了火般驚叫一聲,立馬離開了莫清嵐。
蘭淆伸手面色微冷地從莫清嵐的耳邊揮過。
「九凌宗的人。」諸仁上前一步,沉聲道。
莫清嵐並不欲與之多言,手中靈光祭出。看他修為居然比外面姓雲的小子都高,諸仁臉上大變,立馬上前:「大哥,你們先走,我攔住他。」
諸沉峰卻忽然大笑,從袖中取出一隻通體漆黑的握鈴,「莫急。」
他不咸不淡,聲音陰沉,冷笑:「九凌宗的走狗,偏要追上來送死,我該滿足你們!」
鈴聲急促連續的響起,無比森人邪惡的氣息從中滲出。諸沉峰揮袖,聲音冷厲:「殺了他們!」
「哧——哧!——」原本四處逃竄的祟氣又復而出現。成千上萬森紅如鼠的眼眸在地窖地面八方的缺口出現,飛蛾撲火般猛地襲來。
「小心,」蘭淆道:「他手上的東西,我若沒有猜錯,應當是諸贏遺留的控制祟王的殘次品。」
莫清嵐劍出,劍影流光下祟氣消弭,而它們卻又很快聚集起來,數量甚至更多,在急促的鈴聲中越發亢奮。
諸沉峰陰惡的聲音冷笑道:「如何?你們九凌宗自詡天下第一宗,能不能抵擋無限復生的祟物?!」
莫清嵐與蘭淆的身影轉瞬被密密麻麻躥出的祟氣包圍。諸沉峰踱步四走,喉嚨中發出快意的暢笑。
多年以來,他悉心籌備,畏畏尾,終於在此刻暢舒地出了一口惡氣!
「諸氏先祖,果然沒有騙我。」
「仙家百門都與我族對立,但無人承認,只有我族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哈哈哈哈哈……」
原本漂浮在空中與世無爭哼歌的少女停下。
她的身影空靈猶若虛影,瞳孔深處泛起微微的紅意,忽然舔了舔唇,望著幽幽的祟氣,也隨著諸沉峰笑了起來。
「嘻嘻……」
氣氛詭譎。諸家侍從伸手探向諸沉峰懷中幼童的臉頰,臉色劇變,立馬道:「家主,長老,不能在拖了,小公子在發燒,再拖下去會有性命之憂啊!」
諸沉峰的暢笑戛然而止。他伸手將侍從推向旁處,冷哼一聲:「掃興的東西。我們走!」
十數人整裝要走,卻在此刻幽藍色的火焰忽起。祟氣群中出現一道玄光乍破的豁口,白衣人毫髮無損從中踏出。
諸沉峰轉身看回去,臉色頓變。諸仁也想起什麼,「這是……陰火?!」
「陰火體。」盯著團團簇簇的陰火,諸沉峰看向莫清嵐,眼睛眯起:「你是、當年那個孩子?!」
莫清嵐面上沒有情緒。
看著陰火將祟氣吞噬,諸沉峰瞳孔微睜,上前一步,血脈賁張,喃喃道:「這就是陰火體?!」
諸仁敏銳察覺到諸沉峰情緒的變化,皺眉道,「大哥,現在時機還不到,我們先走,等此後……」
「阿仁,你說的沒錯,陰火體果然才是,我族的至寶!」諸沉峰卻恍若未聞,想到什麼,臉上的神色忽然癲狂起來:「陰火體本就是我族之物,左右圖謀,不如直接用噬靈術渡陰火到熙兒身上,聽我號令——聽我號令——」
諸仁瞳孔擴大,呵道:「大哥!」
卻無人在意他的反抗。
跟隨他們逃離到此處的諸氏子弟紛紛握劍,目光落在莫清嵐二人的身上。他們面容寡冷,自年幼便被諸沉峰教導,早已病態的將諸氏視為全部,以諸沉唯命是從。
眾劍所指,諸沉峰一聲令下便毫無保留,祟氣與人影齊齊攻去。
蘭淆一腳將一個練氣階的諸家人踹開,「諸沉峰,你想讓你們家全族絕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