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被他打開,映入眼帘是『舍死鏡』三個大字,莫清嵐頓了頓,折回書皮看去,才發覺自己隨手一拿拿到的是《祟鬼錄》。
而在此時,凌葛九也推門走進。他看了眼莫清嵐手上的書,笑著和他道:「怎麼想起來看《祟鬼錄》?這書你不是小時候就倒背如流了嗎?」
莫清嵐將卷宗合上,解釋道:「隨手拿的。」
凌葛九不以為然地『哦』了一聲。「小清嵐,再過兩天就是你的生辰,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或者特別喜歡的東西?師叔帶你下山玩?」
他不提還好,一提,莫清嵐莫名就想起了昨夜。
「不下山。」
「恩?難得生辰,一直在山上有什麼玩的?以往你的生辰師叔都要包最好吃的酒樓,這一次不想吃了?」
莫清嵐點頭。看著凌葛九詫異愕然的表情,他神思微轉,「這次生辰,師尊叫我過去。」
「過去做什麼?」
莫清嵐謅道,「許是教我些功法。」
「什麼東西藏著掖著,非得生辰教?」凌葛九頓時生氣,惱火道:「他故意搶人吧?就看不慣我帶你出去玩?」
「天下從哪裡找像他那麼冷情的人,自己冷情薄寡還不夠,非要帶著你也一起?他到底會不會養孩子?!」
「……」
凌葛九的聲音喋喋不休,莫清嵐心不在焉,目光看向殉祟峰的山頂,喉嚨微干,輕舒了口氣。
他終究分不清命長蘇是否是一時興起。
在那之後,兩天的時間莫清嵐都未曾見過命長蘇。
直到生辰的前一天,他凝眉看著左殿的大門,也乾脆閉門不出,洪玄不解前來詢問,莫清嵐胸口憋著一口悶氣,煩悶非常,又不知從何說起,並不答話。洪玄無法,只能退去,卻在剛走幾步後,他的聲音就在外面響道:「尊者?」
莫清嵐的神色頓時變化,就要看去,而在半路中止,生生克制將自己的腦袋擰了回來。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莫清嵐紋絲不動,心中卻天人交戰:若他將那夜的事情當作從未發生,就不用在這裡無端氣惱。他愛慕自己的師尊,是為不該。心裡暗藏的愛慕不讓人發覺就算了,如今被赤裸裸戳破,坦誠相對,結果卻磨人。
幾日間乍喜乍悲,心緒也因之變得極不冷靜,倒不如就此中止。
莫清嵐的心中胡思亂想,胸口的氣變得越來越悶,驟然扭頭看去,對著走來的人道:「師尊不必過於介懷,你我本就是男子,那夜失控而——」
而最後的話卻未說完,在屏風慢步之人腳步忽急。命長蘇的手壓上莫清嵐肩,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人按在了胸前,眼眸沉冷,聲音像在抑制什麼,沙啞至極,「胡說。」
身為男子,命長蘇的身材高挑又寬厚,而莫清嵐雖然個頭甚於旁人,但畢竟年紀尚輕,多偏高瘦,兩個人站在一起,命長蘇足以將他的身影完全遮擋。
莫清嵐一愣,移開視線,嘴唇緊繃,一言不發。
命長蘇的胸口起伏。屋外的琉璃蒼蘭又開始萎靡,他指尖微動,敞開的窗門就倏地緊閉,結界升騰,屋中再無一絲光亮。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莫清嵐頓了頓,不想率先開口,就自顧自去找燈的地方。
他的手碰上微冷的桌角,修長白皙的手指摩挲,另一隻手就伸來,穿過莫清嵐的指縫,將他全然帶進懷中,哄著道:「清嵐。」
莫清嵐凝眉以待。
命長蘇將人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順著他的後頸入發,一點點啄吻莫清嵐的耳廓與頸側。
熱意不知從何處又升起,莫清嵐雙手握緊,難堪忍耐,推向命長蘇的臉側,瀉氣般找上命長蘇的脖子毫不猶豫就下了口。
情源於迷亂,根本不可理喻。
莫清嵐雖然脾氣溫和,從小到大將所有孩童、晚輩能用的手段都對命長蘇用遍,早已習慣在他面前依賴非常,但溫和之下卻又有大逆不道、張牙舞爪的愛欲,註定乖順不到底,就會想著反抗。
他也是男子,擁有那股對自己的情緒被輕易左右的煩郁。
命長蘇由莫清嵐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由他消火,只撫著他的發,並不反抗。
不知過了多久,莫清嵐累了,收手就欲抽身離開。而他剛動,命長蘇便察覺異樣,蹭著他的額靠來,低聲道:「不氣了?再待會兒,清嵐。」
莫清嵐一頓。他眼皮發熱,不經意道:「師尊並非一時興起?」
「怎會。」
莫清嵐:「師尊也喜歡我?」
命長蘇聲音啞道。「你少年時這樣坦誠。」
莫清嵐不明皺眉。
命長蘇自笑了一聲,握向莫清嵐的後腰,慢慢道:「師尊對你並不只是喜愛。」
「……我愛慕清嵐。不是長輩之愛,而是欲想結合,長久不分的愛。」
莫清嵐被他的力道引向胸口,下顎抵在他的心臟一旁,耳尖滾燙。
「那……」那什麼?
莫清嵐一時也不知道在後面該說什麼,只覺得胸口漲滿,也不由得勾唇,好半晌,才下了定論般定聲道:「好。」
莫清嵐唇角的笑意越盛,感覺若夢,不知今昔在命長蘇身上妥帖地趴著。
而趴了一會兒,感覺到命長蘇衣襟中有些東西,未曾多想,就伸手摸去,手指就觸上一面光滑。順著東西的紋理摸去,他分辨道:「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