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又一幕記憶從腦海之中掠過,看著莫清嵐,他聲音喃喃:「我……不該在這一世強求。」
「長蘇!」
命長蘇忽笑了一聲。
笑容無緒,他抬劍起身,走到的凌葛九身前。
隨著墮佛印被抽離,形態癲狂之人亦安靜下來,呼吸起伏,怔怔看著雷雲布滿的天空。
凌葛九想要看清什麼,卻不及張口,冰澈的寒劍就從他腹部穿過。
瞳孔剎時顫動,血淚流淌,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眨動雙眼,一動不動看著命長蘇。
生機消退,直到最後,凌葛九臉上忽然露出猙獰似恨的笑容,抬手用力握緊劍體,鮮血從他的掌心流淌,金光大盛,那碩大的拱門就在幾息之間化作流光,鑽入了他的胸口。
風雪嚎啕,陰沉沉的天地終於落雨,林晟下的神色頓變,立刻彎腰,將凌葛九的手臂卸下。
最後的氣力消散,他的恨怨未消,生息卻先一步走向末端,再無生機。
在他手中緊緊握著的東西,是一枚月牙狀的石子。
林晟下辨別之後,語氣沉道:「這是『極樂彼生』的一部分,那道拱門……被他送到了祟世深處。」
陰雨將這一片朦朧的天地籠罩,愈髮漂泊,壓城逼人。
命長蘇沒有任何情緒看著眼前的屍體,沒有生機地笑了一聲,「祟世。」
在他身後,堯許將莫清嵐攬入懷中,抑聲開口:「長蘇,如果凌葛九說得都是真的,你可想過清嵐醒來會如何?你母親離開的時候你就和她沒有見最後一面,就算天道之命不可違背,你…」
「他悔過拜我為師。」
堯許的聲音剎時停滯。
命長蘇並未回頭,「若我沒有歸來,讓……」
雷聲轟鳴,命長蘇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堯許的神色倏然變化,雙眸赤紅,扶著懷中人毫無知覺的身體。
一切聲音消弭,那抹紅影步步遠去,最終消失於視線之中。
第1o6章
大雨愈發瓢潑,從天空落下,雨打秋葉,冰霜肅冷,是為深秋。
耳邊紛紛擾擾的聲音響動,莫清嵐眉頭皺起,慢慢睜開眼睛。
「你們夏靈峰上個十年就占了不少資源,這次還要這麼專橫?!天下哪有那麼多好事!」
「你怎麼不說我們靈峰為了修補陣法耗費了多少財力!」
「修補陣法的何止你們一家出力?!」
「……」
一道又一道此起彼伏的爭論,各峰長老為了資源嗆得面紅耳赤,不懈餘力,混雜的聲音打破隔膜鑽入耳中,莫清嵐終於清醒。
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眼中怔愣。
身旁的人發覺,輕笑拍了下莫清嵐的肩膀,「清嵐今天是乏了?」
莫清嵐目光隨聲看去,落在了身側之人的臉上。凌葛九的面龐與尋常並沒有什麼不同,而莫清嵐卻莫名詫異,看了他許久,才後知失禮,低頭道:「師叔。」
凌葛九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無妨,我聽說你今天白天在玄武大堂教了一天入門的小弟子練功,到了晚上心神疲憊本就正常,早該休息了,何必在這裡陪我聽這些老東西們扯皮。」
「學習打理九凌宗之事不急於一時,左右時間還長,」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你早些回去吧,今夜裂縫又有不寧,回頭師叔讓人把副峰辟出來給你住,也省得總擔心你路上遇到點什麼不安全的東西。」
莫清嵐看著他,許久,說:「好。」
他起身離開,凌葛九也沒再說什麼,只托著腮,看著眼前爭吵的諸位長老,似乎苦悶。
莫清嵐一路離開議事堂,耳邊嘈雜的聲音也越發遠去,直到靜謐一片。
天色不算太遲,路上還有來來往往的小弟子,見到莫清嵐他們拘著禮,興奮又敬重地道『師兄』。莫清嵐與他們點頭,目光看向閣樓浮雕裝飾的琉璃鏡。
看到其中倒影著自己的影子,他眉宇輕輕挑起。
鏡中是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人,隨著他的動作亦挑眉,眉宇清雋,雖然不苟言笑,卻年紀尚輕,似乎並不穩重。
記憶仿佛在哪片有了空缺,而細思空蕩,莫清嵐怔然凝眉。也洽在此時,有猙獰的雷閃從天空划過,沒有防備的小弟子驚呼一聲,莫清嵐也收回視線,徹底回神般想起什麼,抬頭看了一眼電閃雷鳴的殉祟峰,腳步匆匆離開。
臨道峰還算乾燥,而殉祟峰已然細密的落下雨來。莫清嵐一路的度很快,不久就穿過祟林,到了裂縫口。裂縫周遭的石子崩裂,但結界卻是平穩,已經修復。
莫清嵐頓足,又轉方向,往琉璃宮去。
洪玄見他回來,也知道他想做什麼,很習慣道:「尊者不久剛回來,去了暖春閣。」
暖春閣是琉璃宮左殿的沐浴之處,莫清嵐沖洪玄頷,順著連廊往暖春閣走。
不過他到了門口,卻沒有進去,只站在外面看著那些氤氳蒸騰的霧氣。
天上還有稀疏的雨落,莫清嵐站了一會兒,取出一柄傘。只是傘未撐開,暖春閣中就有一道聲音響起,莫清嵐的動作一停,立即看去,那道聲音便再次穿透霧氣而來,沙啞低沉:「清嵐?」
莫清嵐的喉嚨輕動,「師尊,是我。」
「來。」
莫清嵐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傘,慢吞吞地收了回去,像是在思考,沒等多久,就抬腳走去,踏過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