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許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他的身體變化,逐漸變回了孩童的模樣,收起素來散漫的神態,迎頭又與凌葛九交手。
半步飛升者的交戰讓四周的靈力都被得極為焦躁。
堯許的氣勢逼人,卻也不會托大。凌葛九已經突破半步飛升,而除此之外,他身上怨氣又怪異至極,幾次交手後便察覺自己並非他的對手,他立刻轉,果斷與莫清嵐他們道:「你們先離開這裡!」
他的話落,又一陣重擊,堯許被擊退幾步,臉上頓白,紫府的元神刺痛非常。凌葛九側眸偏,「離開?」
血佛半斂的眼眸似乎睜開幾分,那雙沒有聚焦空洞的眼睛看向莫清嵐,隨後寸寸移動,最終停在林晟下的身上。
貪婪的神色從那張空洞的面容出現,血佛像嘴唇怪異彎曲。
被非人之物盯上的感覺驟地從後背竄起,一瞬間畏懼的、退縮的欲望從林晟下心間湧起,他面露呆滯,渾身像失去了動作的本能,直愣愣看著那血佛伸掌沖他面門指來!
而也就在此時,陰火剎那在林晟下身邊出現,將他捲起帶離。莫清嵐執劍踏來,手中印起,黑炎消殺的氣息立即將那血佛的手掌包攏。
凌葛九語氣靜然,「清嵐。即使是陰火體,你也只是一介元嬰,未成氣候。」
血佛手在陰火之中掙扎張開。那一雙猩紅可怖的半合眸看來,看著莫清嵐猶如一個螻蟻,惱火又憤怒,愈來愈用力。
它即欲掙脫陰火所鑄的牢籠,掛著森然的笑轉身。
一步又一步,愈發靠近。
堯許勉力壓下元神傳過來那股洶湧的痛意,睜開眼睛,看到如今的局面臉上瞬息變化,立刻要上前,但在此刻那血佛的舉動卻像卡了殼般。莫名停止。
堯許怔然,不及反應,便聽凌葛九意味不明又笑了一聲。
在凌葛九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黑袍紅眸的祟鬼。源源不斷的怨氣從凌葛九的體內剝離,又充盈了那隻祟鬼的身軀,它遏在凌葛九的喉結,沒有任何氣息,紅眸轉動,看向莫清嵐,低臣服。
「那是什麼?」白木眉心皺起。
他們未曾見過,而堯許卻頃刻就認了出來,「……鬼使?!」
當年在溯回之術中出現過,隸屬於冥君,暫時被淵操縱過的祟鬼使者。
凌葛九轉頭看來,鬼使鋒利的爪牙插入他的脖頸,流下蜿蜒的血液。他的笑色越來越大,那股笑春風之意不見,轉而化成了叫人毛骨悚然的警覺。
所有人都盯著他,而他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莫清嵐。
「只憑一點怨氣就能塑造一隻鬼使。清嵐啊,」他又笑又悲,無奈悵然。「當年,你若拜我為師……」
血佛化成了一片血霧消散。
莫清嵐情緒不明抬,眼尾微紅。
「也罷,時間還早。」凌葛九轉身。
他將欲離開,而轉身看到莫清嵐,眉宇又微微抬起。
片刻,凌葛九偏,臉上出現笑弧,身體逐漸變成虛無,最終消失不見。
他身影不在,鬼使握空。它一雙猩紅的瞳孔划過不解,隨後化為一團黑火,飄浮到莫清嵐面前,跪禮臣服。
氣氛幾息沉寂。
片刻,堯許猛然回神,立刻看向四處,「不能讓他離開!他在——」
而話未說完,視線中看到什麼,他的聲音停下。在不遠處的輔峰,迷霧漸起,上面隱隱約約出現極為奧義的佛道禁術,仿佛有什麼盤踞於其中,氣息不詳。
莫清嵐收劍,聲音啞道:「佛入蓮降世的地方就在這裡,他不會走。」
第99章
宗門內的平靜被驟然打破,逗留在宗中的弟子很快被召集聚集於秋劍峰避禍。
臨道峰的副峰,原本被用來接納到訪的賓客,以極佳的視野與山水特色出名,又別稱為『雅光峰』,遠眺看去本如畫卷優美,而如今卻是迷霧疊嶂,讓人不安又心悸的氣息於其中蟄伏,美景不再,轉而化之的是森森的冰寒。
行伶匆匆帶著卷宗走進議事堂,將手中的東西呈給莫清嵐,「師兄,這是目前在秋劍峰上弟子的名錄。」
議事堂折頁的聲音響起。手上一輕,卷宗被拿走,行伶沒有忍住抬頭看了一眼,而觸及眼前幾人的冷肅,他不覺打了個寒戰,最終收回視線,老老實實站在一旁。
氣氛安靜許久,倏然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堯許聲音沉壓壓開口,「不能就這麼放任,不論他設在峰下的結界有多厲害,我們也要進去一探究竟。」
「他既然籌備了近百年,老巢又怎會讓你輕易闖進去。」一道沉厚的聲音響起。
堯許面色極差:「難道我們就要這麼等著?」
「仙聖稍安勿躁,此事需要從長計議。」聽真開口,「凌葛九可以動用的底牌,遠比你們想像的要多。既然清嵐說他留在這裡是因為佛入蓮,不妨等等長蘇回應。」
凌葛九。
……凌葛九。
這三個字出現,堯許眉頭突突跳起,看向空蕩的一個座位。
即便過去一個時辰,他也依舊難以相信,此前共謀的好友,竟然就是當年的佛裔殘存的幼童。
不過多久,莫清嵐腰間的玉碟閃爍,他低察覺,指尖划去,面前空地便出現一道朦朧的水鏡虛影,其中人影逐漸清晰,是命長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