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許皺了皺眉,已然無策,看向莫清嵐。
莫清嵐開口道:「不需要其他,我只問你是如何與他結識?又在什麼時候開始為他做事?」
令儒風的動作一頓。他抬眸看來,語氣不明,「聖君大人不關心怎麼破界,倒是問我這些微末的小事。左右已經這般,你知道又有什麼意義?」
莫清嵐道,「一個如此精於偽裝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唱這一場戲,在下確實好奇。」
令儒風盯著莫清嵐。半晌,忽然笑了,意味不明道,「也罷,左右萬事已定,告知你們這些也無妨。」
「聖君大人自出生便集宗門上下厚愛,想必未曾經歷過全家死於非命,又被人背叛、與惡狗爭食的童年。」
令儒風很久之前就與凌葛九相識,早在百餘年前。
那個時候人間大亂,萬物為芻狗,祟物橫行於世,令家還不是此前聲名赫赫的世家大族,只是一個微末初有靈根覺醒的族氏,為了庇護那些手無寸鐵的凡人,一朝之間家門橫死,只留下一個不足七歲的少年。
全門慘死,少無所依,少年不得已依附在凡人的看照之下,可未曾想當時祟鬼喜食有靈根的修士,尚且年幼,凡人手無寸鐵,為了一時安危,少年就被推到了祟鬼的口下。
此人,便是年少的令儒風。
「在將死之際,」令儒風語氣平靜,「我被主人所救。這是聖君的第一個問題。」
「因為救命之恩,我自然為主人所用。至於為他做過什麼——不過是集財、尋找樓蘭國遺蹟的下落,為主人栽培副手而已。說來巧合,聖君大人當年在諸家受搓磨時,便是我先發現,稟給主人的。」
令儒風話語停下,眼眸抬起,「聖君勿怪我多言冒犯,主人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如何青睞聖君,聖君不會沒有察覺。當年主人有意利用陰火體,終究不忍,只選擇以傀儡替你。如今事情真相未明,誰對誰錯還不知曉,聖君,真的要因此就與主人反目成仇嗎?」
話語至此,在場的人都面色變化。
凌葛九在九凌宗數年偽裝極好,他對清嵐如何有目共睹。若是在此時清嵐心裡動搖……
堯許面露沉然,此刻也顧不得曾經的舊友之情,再無猶豫,立刻上前擋在莫清嵐面前,冷然道,「你說的傀儡就是沈向晚?」
看到他的舉動,令儒風挑了挑眉,不甚在意,「看來你們已經察覺。沈向晚確實是傀儡,主人不想讓聖君沾染不好的東西,便準備用他——」
卻他的話未說完,房門忽然被打開。
一道白影從外面走近,大步踏來,不過幾步就走到了令儒風的眼前,一腳將他踩在了地上。
屋外風雪席捲。來者氣勢洶洶,胸口急劇起伏,恨聲破罵:「放你娘的狗屁!」
令儒風在長久搓磨下早已虛弱至極,如今被人猛地一踹胸口,立刻吐出一灘腥血。
忽然闖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口中的『傀儡』沈向晚。
將令儒風一腳踹到一旁,氣火仍舊未消,沈向晚冷笑,「他對師兄好?」
「他對師兄好就是特意將我放在九凌宗,暗中引導,讓師兄對我和泠光之間的關係生出誤解?就是讓師兄受他擺布和操控,折磨他心魂致死?!」
令儒風將那口污血吐盡。
唇角掀起,極為不屑的掃過沈向晚,他聲音嘶啞,「聖君大人好端端站在這裡,何談被折磨心魂致死?你與聖尊的關係,連師徒都不是,又有什麼會被誤解的?區區一個傀儡還想揣測主人的想法……咳。」
沈向晚一股火氣頓時直衝顱頂,目眥盡裂。
還要狡辯?!
前世切切實實發生的事情怎會作假?
凌葛九在前世時就極少露面,如今暴露身份回想,處處都是端倪。
身為宗主,他可以隨意出入九凌宗。什麼憐愛天下,救天下修士,從開始他就以此來接近泠光。想要收師兄為徒是因為他是陰火體,要將師兄驅逐離宗是因為他要操控師兄,凌葛九其心可誅,心狠至極,有什麼資格還在這裡裝模作樣?!
令儒風盯向莫清嵐,「聖君,主人確實未曾想要害你,他對聖君之心護如舐犢,聖君……」
「閉嘴!」沈向晚腳上的力道更大,令儒風的臉上風度不再,隱約露出猙獰,最終雙眼翻白,徹底暈了過去。
洪玄立即上前查探。沈向晚臉上一變,頓時發愣。
沒料到令儒風如今變得這麼脆弱,他抿唇收腳讓洪玄查探,壓下翻湧的情緒,走到莫清嵐面前下跪。
「師兄……我衝動了。」
莫清嵐頓了頓,輕輕擰了下眉心。
就在此時,另一道腳步聲響起,紅衣人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站定在門口,側看來。
第1oo章
命長蘇到了。在場之人看到他來,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堯許走上前,視線從命長蘇身上離開,落向已經昏迷不醒的令儒風,聲音沉沉道:「清嵐,這個令儒風恐怕是凌葛九特意留下來當說客的棋子,不能被他蠱惑。」
莫清嵐靜然道:「不會。」
說完,他抬眸與命長蘇對視,而一眼看去,察覺什麼,莫清嵐眉輕皺,在命長蘇靠近時忽然抬手。
陰火從他的掌心乍現,轉眼渡向命長蘇的身體。
絲縷的祟氣從紅衣人的體內被抽離,命長蘇怔然,莫清嵐將那股祟氣握入掌心,捻動吞噬,才抬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