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隐隐抽痛的心,其实只要有个解释,我就已经满足了。从小就一直在守护我的人,若是连这些话也不信,那也无法继续了。我盯着他说道,“被虾兵蟹将的钝刀砍成两半,难怪你不好意思跟我说。”
他失声笑了笑,“是啊,还得仰仗女侠的保护。”
见他无事,这两日压抑的心情,倒豁然开朗了。
“既然你好了,那明天我们就走吧。”
“你身上的毒还未解。”
我倒是无谓,“毒嘛,钱无烟的药费太贵,我可出不起,也不想出。”
以别人的命做药费,别人能接受,我不能,就算是要我杀一个普通人,我也不会去。
他叹道,“不解,可是会死的。”
“不会,他们都在吓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真的没事了?”
“嗯。”
银白月光照进屋里,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是眼眸着实好看,嵌了星辰般。看到这双眼睛,忽然安心起来。
白影淡笑道,“睡吧。”
我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感觉着那阵独特的微凉,已彻底安心了。
我又想起一个问题,如果白影能好好活着,那我这么早挂了怎么可以!
咦,不对……为什么不可以……
*****
早上起来,白影又已化了剑。想着他化剑便是因为太累,我没有惊扰他,虽然肚子饿的慌。正琢磨着要去摘些果子吃,昼隐便回来了。
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似乎一天到晚都处于浅眠状态中,而他身边的那人,却好像永远都有消耗不完的精力。
“欸,臭铁匠,你说要是你不打铁了,我把家搬来,跟你做邻居多好。那样你就不用每天跑到我那蹭三顿饭了,是吧?还有啊,你这个月少给了我七枚铜板,中午你要少吃一碗饭。还有还有,很久没吃野鸡了,你去打两只回来吧。”
“话痨。”
我感叹,要是钱无烟是一字值千金的话,那昼隐就该欠她好多钱了。
“哟,病姑娘。”钱无烟三步并两步疾步走了过来,伸手挑了挑我的脸颊,脸上还带着笑,眼里却隐约泛着戾气,“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本事,那你根本不用我救了,我这医术可经不得你侮辱。”
我皱眉看她,“什么?”
她坐了下来,挑眉道,“你的毒又抑制了,看来这下,你可以再活多几天了。”她凤眼微动,凑近了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愣神,看着手里的剑,终于明白过来,白影那个笨蛋!难怪后半夜我睡的那样安稳,原来是他将我体内的毒素压制,所以今天才又化剑了么。
钱无烟替我拆着白布,又偏头使唤道,“喂,臭铁匠,快去捣药。”
“免我七个铜板。”
“中午给你多添一碗饭~”钱无烟哼着小曲,去了染血的布条,神色微顿,蓦地抹了笑意,“学海无涯,不如你告诉我这是谁帮你弄的伤口,我去拜他为师,然后帮你解毒好不好?”
右手的伤虽然肉眼并未见得好转,但是能感觉得到,指尖一动,已挑断的手筋却好像已经恢复正常,让人错觉这手只是受了很重的伤罢了。
眼中已顿时酸涩,起身抱着剑不理会钱无烟的叫唤,躲进房内,把门关上。
“白影……白影。”我抱剑痛哭,过了许久,才见他慢慢化了形,映入眼眸的,却是苍白的脸,虽在笑,却让人无比痛心,“你又骗我,其实你会死,对不对?剑断了,你就真的不在了……”
他叹息一声,笑道,“别哭,瑟瑟。我能活这么久,已经是恩赐了。”
“三哥说我恢复的很快,钱无烟说我体内的毒又压制了,是你耗费了什么帮了我?命?”我举着手想捶打他,手腕立刻被他轻握住。
“瑟瑟。”他忽然顺手揽住,将我揽进他的怀中,低声道,“至少还能让我在离开前,见你一面。”
“你不可以死!”我紧抓着他的衣裳,生怕他又变回真身,“昼隐说可以熔剑再铸,既然还是你的身体,那应该能活下去,你试试好吗?”
他默了默,不知在沉思什么,“铸剑重生的确可以,但是那样一来,我很有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是个魂魄空壳,再也无法保护你。”
我一愣,伸手环住他,也不管是否把血水染在他的水墨白袍上,“以后,我保护你。”
若让其他女子听见,一定要笑我,也一定会觉得白影未尽夫君之责,但是我不后悔说了这些话,就算以后他手不能挑,也无法带我驰骋,我仍无悔。
“再等等吧,我先试试帮你解毒。”
“不要。”我从他怀里出来,正色看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我解一次毒,疗一次伤,就是在损耗你的性命。”
他似想再说什么,我又堵话道,“我会找钱姑娘拿到解药的,你相信我。”
他思索片刻,肃色,“不信。”
“……”我撇撇嘴,“那等她亲口答应了,你也要答应我让昼隐救你。”
“嗯。”察觉到他的面色越来越差,我忙说道,“快化剑吧。”
他偏是不动弹,等我又急的催促,他忽然俯身,薄凉的唇印来,不等我反应过来,手上一重,又已成了剑。
我脸上滚烫,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我蓦地想起,人生的第一个吻,一点也不好玩,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