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悬挂的挽联,写着她的名字。
飘飘荡荡的白幡,全都在为她祭奠。
隔着一道屏风,前头的亲朋们来来往往,每个人口中都说着悼念她的言语……
恍惚间,云姒甚至怀疑自己是生是死,难道她已经变成了女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姒紧紧抓住谢琰的手,只有指尖上传来的灼热,才让她觉得自己活着。
谢琰轻笑一声:“你这么聪慧,难道猜不到?”
屏风外,谢长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作为亡者之夫,他要接待每一个来吊唁的宾客。
云姒还听到了云丞相的声音。
还有姨母、瑞王……
除了母亲,她本该最亲最近的家人,全都在为活着的她办丧事。
云姒浑身颤抖:“陛下是想让我假死,再也不现于人前,一辈子把我关在深宫之中吗?”
谢琰笑着摇头,仿佛在和云姒玩一个极有的游戏:“不对。”
“提出办这场丧事的人,可不是我。”
谢琰的眸中闪烁着异乎寻常的亮光,他的薄唇贴在云姒耳边:“……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
谢琰不过是朝着谢长泽和云丞相稍加暗示了一番。
他当着谢长泽的面叹气:“朕也不想令你蒙受夺妻之耻。”
当着云丞相的面摇头:“朕也不愿毁你家族清誉。”
“可朕着实喜爱云贵妃。”
谢琰一脸为难:“若是有两全之法就好了。”
谢琰说完这番话后,没过几天,谢长泽便呈上奏疏,要为急病亡故的婚之妻云姒办丧事。
云丞相也写了悼念爱女的祭文。
谢琰微眯着双眼,不愿错过云姒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瑞王府与丞相府想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妙极了?”
只需要一场丧事,瑞王府办丧事,丞相府来吊唁,云姒在所有人眼中就都是一个死人了。
云姒死了——谢长泽的婚妻子死了,丞相府刚出嫁的嫡女死了——
至于宫中冒出来的云贵妃,和丞相府、和瑞王府,可都没有半点关系!
陛下没有强夺人妻、谢长泽没有遭受夺妻之辱、云丞相也不曾教女无方有损家族清誉……
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继续和和乐乐、圆圆满满!
谢琰的话像锋利的冰锥,一下又一下刺进云姒的耳朵。
是啊……这个办法当真是妙极,只要一场丧事,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只要她死了,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怪不得父亲在她被抢进宫第一天,就送信进来,劝她去死……
是她不肯死,不,是陛下不舍得让她死,瑞王府和丞相府才联手做了这一场假死的戏!
可他们难道就没想过,这场丧事之后,她又该怎么活……一辈子被幽禁在深宫之中吗?
云姒冷极了,上下牙齿碰在一起,出咯咯声响。
她想怒斥谢琰,他说的都是假的!全都是他的阴谋!
可云姒心底已经相信谢琰的话都是真的……父亲连自己真死都舍得,又怎会舍不得自己假死?
连疼她爱她十几年的亲生父亲都舍得,只拜了一半堂的表哥,又有什么舍不得?
谢琰揽着云姒颤抖的肩膀,再一次将她从屏风后带出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