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队伍现在才拿到二十四块铭牌,”孟雪年自嘲地看着楚湛,说:“四个队伍,我们才打败四个队伍,就不幸撞见苏忘河的队伍。你知道,他是这场大典四位筑基中的一位。一场恶战,损失三名队友,这才刚求着苏忘河让我们加入,就又遇见了你……”
“楚湛。”孟雪年没有像从前那样生疏地称呼对面那少年“楚师弟”,而是直呼其名,并摆出示弱的姿态,苦笑着摇着头说:“二十四块铭牌不可能排进前十,我爹会被我气死。”
这是一次很冒险的尝试。
在学宫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孟雪年试过各种方式跟楚湛交流,这少年始终像是被无形的金钟罩全方位罩着,与世隔绝,她没办法接近一丝一毫。
可刚刚那小姑娘只是惊恐地唤了声楚湛的名字,楚湛竟不惜打断与苏忘河的较量,全力冲过来护住那小姑娘。
这可能意味着,孟雪年从前摆出那种大方得体的姿态,是完全走偏了。
她此前猜到楚湛家中困顿,所以总摆出成熟热心的师姐姿态。
问题就在于此,或许不论贫穷富有,男人都更喜欢需要他保护,而非想要保护他的人。
她此刻局促地交握双手,注视着楚湛,眼眶微红。
楚湛大概是看她态度忽然变得跟平日里不太一样,以为她要说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结果听完这一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之后,他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而后,楚湛陡然浑身一震,瞬间转身朝着东南方向冲出几步,又陡然止步。
孟雪年三人也被他吓了一跳,包括楚湛身后的林月乔,四个姑娘的视线齐刷刷注视着钉在原地的楚湛。
楚湛忽然故作轻松地嗤笑一声,姿态放松地后退了两步,像是自言自语般复盘:“他体力不佳,楚某胜之不武,暂且放他一马。”
孟雪年完全没听明白他的答复:“你说什么?”
只有看穿一切的林月乔斜着眼睛,盯着那狗崽子绝望的后背,无情地拆穿:“没什么,楚湛哥哥刚刚被你分散注意,一不小心,让苏师兄跑了,发现时为时已晚,楚湛哥哥就算再长两条腿,都追不回来了。”
“啊?”孟雪年的队友忙转身去看,发现苏忘河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了。
这世上没有人比林月乔更懂怎么戳楚湛的痛处。
她调侃声刚落,楚湛就猛然转身,逼近她两步,竖起食指,严肃地纠正她的错误:“是你——是你,乔乔,我方才都快拿下他的铭牌了,你突然叫了我一声。”
林月乔一挑眉:“你管我叫谁,我也没让你过来啊?我刚是想说‘楚湛,你打不过就先跑吧,别管我们啦’!”
楚湛眯起眼歪头质问:“我打不过?你刚才仔细看我跟他过招了么?”
“看了呀~”林大小姐刚才求抱抱失败,此刻已经化身世间最歹毒的修罗,颠倒黑白,专挑楚湛最在意的点嘲讽:“我刚刚观战的时候,看见苏忘河哥哥每一招都预判了你的攻击,打得你都来不及拔剑。”
玄天学宫第一剑修楚湛,此刻被气得连退两步,以免林月乔的语速干扰他的反驳思路,他拿出自己最快的语速辩解:“我一开始没躲他的进攻,是想试探他的实力有没有拔剑的必要,他一出招,就暴露出……”
“就暴露出他的修为底子比楚湛哥哥扎实太——多——了!”林月乔根本不给楚湛自我辩解洗清冤屈的机会,继续叭叭叭地气死他:“我知道,他毕竟是我们学宫的师兄嘛,你俩的实力我都很了解,没关系,你年纪小些,继续努力。”
“就暴露出他重剑派系的招式套路,”楚湛闭起眼睛,加快语速,尝试屏蔽林月乔的干扰,继续复盘战斗细节。
却不断被林月乔打断。
孟雪年和两个队友都看傻了眼。
她们跟楚湛相处了四个多月,他在学宫里说的话全都加在一起,也没有此刻对着那个小女修说得多。
这简直匪夷所思。
楚湛刚入学宫的时候,很多人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态度,经常用这种贬低嘲讽的话语刺激他,但他多数时候压根不搭理,偶尔会回怼,但从来不会如此急切地自证实力。
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女修对他实力的误判?
孟雪年越发对这个小女修好奇起来,她走上前打断两人的交谈,替楚湛说了句公道话:“苏忘河若当真能胜过楚师弟,他也不会趁机脱身了。”
这个论点一锤定音。
林月乔眨了眨眼睛,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楚湛非常满意孟雪年的辩论角度,毕竟他从小就说不过林月乔,跟林月乔分开后,他更少有机会与人交谈,吵架实力一落千丈。
眼见胜局已定,楚湛抿嘴一笑,垂眸看向林月乔,得意地歪了下脑袋。
林月乔耸耸肩,只好稍作退让,发出轻一点地攻击:“所以你还是让苏忘河哥哥脱身了。”
楚湛笑不出来了。
跟小时候无数次争论一样,这次依旧是林家大小姐获胜,但只是惨胜。
都怪那什么孟师姐横插一杠,不然林月乔能气得楚湛绞尽脑汁辩解一天一夜。
这其实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