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苦果的酿成,有他的一份。
太后拿起托盘里的小瓷瓶,攥在手里,走到大巫面前“你骗了我一年,我最恨别人骗我。”
她把东西递到大巫面前,大巫不肯接,她便把东西塞到大巫手里“天星散,服下之后,立时三刻毙命。”
大巫拨开瓶塞,才要有动作,就被太后按住了手“你没有儿子,也没有徒弟,鏖兀往后可就没有大巫了。”
大巫抬眼看着她。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这一年来,就是算着时间活的。
“你若不死也可以,要拿另一个人的命来换。”
“谁”
太后帮他把药瓶收回去,却不直接回答“你先回去,晚上你做决定。”
大巫握着瓷瓶,手掌将它全部包裹起来。
他站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日光倾洒在他身上,他抬头,日光照进他眼里,让他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就抬脚走下台阶,脚步虽缓,却难得坚定。
太后匆匆回朝,杀了个措手不及,还在朝会上了好大一通脾气,朝中人人自危。
大王不在,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快点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大王回来,那就好了。
没有人注意到摄政王率领一队精兵离开了尚京,也没有人注意到,庄仙庄大人去了大巫府上。
这一年来,他们要见面,总是在宫里见面,为了掩人耳目,私下从不见面。
今天下朝之后,大巫府就派人来请庄仙晚上赴宴,庄仙虽然不解,但还是过去了。
这还是几十年后头一回,庄仙从正门进入大巫府。
“你怎么回事现在这样要紧的时候,你还”
庄仙被大巫府的随从引进正厅,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厅中的气氛不太对。
大巫端坐正中,身后是两个庄仙从没见过的侍从。
庄仙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大巫肯定是被太后的人看管起来了。
他以为大巫要借此机会,向他传递什么要紧的事情,便住了口,沉默地上前,在位置上坐下。
大巫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入定的老僧。
朝会散后,阮久现大德宫外看守的侍卫明显变多了。
他仍旧被柳宣缠着,不能脱身。也不好表现得太着急,只好看了一天的话本。
傍晚的时候,趁着柳宣不在,乌兰才来得及跟阮久说一句“王后不用担心,朝堂上有庄先生和大巫,没关系的。”
阮久点点头,谁知道呢,其实他就是担心大巫。
就这样过了一天,阮久一页话本都没看进去。
这天夜里,柳宣终于没再缠着阮久,要和他一块儿睡了。
阮久独自在寝殿里,把换下来的衣裳搭在衣桁上,乌兰端了热水来给他洗漱。
阮久挽起衣袖,用双手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拍了拍。
乌兰拿着巾子站在一边。
阮久洗了脸,抬起头,从窗子里望出去,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分明已经是深夜了,有半边的天,却仿佛是日出一般,被日光烧红透亮。
他心道不妙,没有接过乌兰的巾子,只是用衣袖抹了把脸,就从窗户爬出去了。
宫殿不算高,阮久在宫里和宫人一起踢毽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毽子踢到屋顶上,他就是张爷爬上去捡的。
阮久爬到屋顶上,将不远处的情形看得很清楚。
起火了。待分辨清楚那个方位有哪些建筑之后,他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去。
那边就是大巫府的方位。
阮久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腿软得很,几乎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
乌兰扶住他,他却一把推开他“去备马。”
“王后,现在都这么晚了”
“去备马”阮久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
柳宣就在隔壁偏殿住着,早就听见了动静,这时候也要出来劝,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被阮久一把推开了。
乌兰匆匆将马匹牵来,阮久快步冲上前,接过缰绳,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
他骑在马上,不知道是因为颠簸,还是因为太过紧张,摇摇晃晃的,随时可能掉下去似的。
他恨死自己了。
他总是在犹豫,想着鏖兀的朝政他不要管,他不要听,所以他明明知道柳宣是故意来拖着他的,却还想着那些事情庄仙和大巫会好好处理,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要拖到赫连诛回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