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到卫生间方便时,一个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高个子男人从病房走过。李在病房感到无聊,见医生进门,问道:“陈雷还有多久能出院?”
“现在说不准,要看恢复情况。”高个子男人右手揣在白大褂衣袋里,非常自然地走向警察。
李突然觉得进来的医生不对劲。此人虽然穿了白大褂,可是气质不似医生,还戴了口罩,而且这个年龄的医生查房时往往身后都跟着人,很少一个人单独出现在病房。他警惕起来,道:“你是哪位医生?以前没有见过你。”
高个子男子见眼前警察开始怀疑自己,右手猛地从衣袋里抽出来,举起一把圆头铁锤朝眼前警察砸了过去。此人正是石秋阳。这一次到医院复仇,石秋阳带有铁锤和抢来的手枪,此刻面对一名警察,他决定用铁锤复仇。用铁锤不仅能增强复仇快感,还具有仪式感。而且手枪只有两子弹,以后或许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在执行任务之时,李和老戴等人都清楚石秋阳是什么人,保持了高度警惕。可是,警方以及李、老戴还是低估了石秋阳的疯狂劲。
李头脑非常清醒,意识到对方有问题就朝后躲一步,伸手取佩枪。虽然李反应很快,可是石秋阳动作更快,铁锤带着风声砸向警察头颅。
对方动作太快,李没能闪开,被铁锤砸在右肩。铁锤力道十足,他感到右肩当即使不上劲,垂了下来。
石秋阳再次举锤之时,李不顾右肩伤势,合身扑上去,左手抓住石秋阳衣服,拼尽全力,将石秋阳朝墙上顶,不让他再次砸下铁锤。
陈雷眼见危险,张大嘴,只能出呼呼声。
李大喊:“老戴,快来,石秋阳!”
石秋阳膝盖猛顶,将眼前甚为顽强的警察撞得弯了腰。铁锤砸在警察头顶,出“砰”的一声闷响。李摇晃两下,软倒在地。倒地之时,他身体向右转,压住佩枪。
被打倒的警察在喊人,说明还有另一个警察。石秋阳来不及夺取被打倒警察的配枪,来到病床边,举起铁锤,狞笑道:“陈雷,去死!”
陈雷在床上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铁锤高高举起。
房间内传来“啪”的一声脆响,老戴站在卫生间门口,对准石秋阳开了一枪。石秋阳听到枪声,没有砸下铁锤,转身就跑,丝毫没有犹豫。
老戴双手握枪,对准行凶者又开了一枪。他追到门口,看见一个白大褂男子跑向梯子。老戴虽然是刑警,可是当兵时主要工作是机修,除了在兵连开过枪,整个部队生涯几乎没有再开过枪。到了公安局之后,训练不足,他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信心。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老戴举枪对准凶手背影,不敢再开枪。白大褂男子消失在楼梯口处。老戴开枪少,办案经验却挺丰富,追了几步,又退回来,提枪守在门口,向支队报告。
支队长宫建民赶到医院,脸青面黑地问道:“李怎么样?”
老戴沮丧地道:“还在抢救,没有脱离危险。”
宫建民道:“事时,你在做什么?”
老戴脸色苍白,道:“我跑肚子,正在卫生间。听到外面响声不对,冲出来时,李已经被打倒了。我开了两枪。凶手一直在运动,没有打中。”
“你回去把整个经过写出来,要接受调查。”
宫建民一肚子邪火没处泄,狠狠用拳砸在墙上。这个凶手太嚣张,居然闯进医院,重伤一名警察,这是对江州刑警的公然挑衅。他咬牙切齿地来到手术室外,等待手术结束。
坐在室外的还有李母亲。李的女儿要去课外补习,每节课四百多,挺贵,若是自己原因不上课,学校不会退钱。因此,胡秀虽然担心老公,可是听到“被人砸了一下”,犹豫一下,还是先带女儿补课。浪费一节课,实在可惜。李做刑警多年,受伤也算常事。家里人得知其受伤,担心归担心,也没有全家都守在手术室门口。
噩耗突,一个头全白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神情疲惫,表情悲痛。
“经抢救无效,李同志因公牺牲。”
消息传来,江州市公安局全局震动。
啪!局长关鹏重重地拍了桌子,道:“我不管石秋阳是不是疯了,必须在他对下一个目标动手前将人抓住。抓不到人,我这个局长不当了,主动辞职!”
做到局长的人都不太愿意说这种狠话,关鹏得知李牺牲的消息后,悲痛难忍,战友的情感越了作为局长的谨慎。
侯大利得知噩耗,整个人完全呆住。他下楼开车,一路狂奔,来到医院。二中队刑警、重案大队刑警都聚集到手术室前。众多汉子经历过血与火,能够控制情绪,没有失态,只是面带悲怆,目中含泪。
胡秀和李母亲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李女儿年龄还小,尚不能完全明白少年丧父对她意味着什么,表情呆滞地坐在长椅上。
从医院回来,侯大利心情极度灰暗。他经历过杨帆之死,明白生和死就是阴阳两隔,阴阳两隔就是再也无法见面,从此李就到了另一个或许很冷的世界,再也无法照顾家人,与这个世界从此没有关系。
他对生和死了解得越是透彻,师父牺牲之痛便越是锥心刺骨。
参加追悼会时,侯大利穿上警服。与烈士告别之时,他耳中总有师父啰啰唆唆的声音,禁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