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安不明所以,没准侍女们进来,拉住无患面带愧疚,“你在怪我,明知道你不想让我回来,还……又把你娶进门成了他们的儿媳,对不起。”
无患像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样反应。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撑在他肩头揪着他的鬓绕在指尖。
“你傻么,人得跟着境地走。以前是不愿回,现在既然有了必须要做的事,就得绸缪。你老这样跟他们对着干,让他们对你一味设防,你哪能攻其不备?”
许奕安起初没明白她的意思,细细琢磨才了然,她是想要摆出个姿态来让许家轻视她,这样才能有机会让他撬动许家根基。
可他却摇摇头不肯她出面,别说敬茶,喊一声公公婆婆都不行!
“要做样子我去做就是了。你不用敬着他们,反正这许家处处都是恶心人的地方,你就连房门也别出,对外就说我把你扣在房里的。”
不等无患反驳,他径直把她按回被窝里,“我本就没有一件事能为你做好,要是你嫁过来我还让你受委屈,怎么当得了你的丈夫?你是我许奕安的妻子,除此以外不是任何人可以辖制的。”
这个男人说本事,并不是极有本事的,但只有一点,论要护住她的这颗心,天下没人比得了。
她抿着笑外头看了他半天,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他,忽而真以为此刻还在小院的正屋里呢。
“不,我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你放心吧,我连刀风剑雨都不怕。还怕一个商贾和一个妇人?”
许奕安不说话,颇为介意得背过身去。
她不怕?她是不怕,但不代表心里能痛快。就连他这个有血缘的儿子,看到许家主都觉得恶心。
可她若见着他们的嘴脸,想到当初被关在笼子里喂药的情景,那得是多怨愤。
忽而。后背熨上暖意,无患靠在他的身上阖目浅笑,“我真的没关系的,有你在,什么事都不会撼动我。”
他们是夫妻,要做什么自然也得一起。
再说了。她何无患可是以宰相千金的身份嫁过来的,许家都是高攀了呢。
定下了心,召了侍女们进来。对于这位嫁的少夫人,底下人多少有些猜测,其中不乏晓得她出身的,不免存了看热闹的心态。
然而他们想看的好戏还没开场,就被少夫人的一记下马威吓破了胆。谁能想到她们低着头那么点微乎其微的笑意居然会被少夫人察觉到。
坐在妆台前打理头的无患连头都没回,光是听见一串侍女中那游丝般的鼻息,就叫住了其中端着香粉的小个子丫头。
“进来侍奉,你有什么好笑的?”
那丫头本能得缩肩摇头,“没、没?”
无患勾唇冷哼,手里的桃木篦子轻轻磕在妆台上,“真是规矩,少夫人说话,你敢顶嘴。”
心知她这是在震慑蝼蚁,许奕安干脆袖手一边权当看戏,还特地给无患披了件褂子好让她慢条斯理得训人。
家里下人的安排都是方氏做主的,很明显给这边分来的都是刚入府的毛手丫头,仅有几个从她自己那挑出来的心腹。
这也说明了方氏的蠢,明知儿媳妇是个刺客,最是会洞悉人的,还把自己的得力侍女和那些个粗笨使唤丫头放一块,气度神态能是一样的?
这不是让无患一目了然谁是底细么。
无患也懒得先对她们动手,捏着一根錾金簪子把玩。非要这丫头说出在笑什么不可。
小丫头哪招架得住,又不敢说老实话,只能跪在地上抹泪,
无患被她哭烦,打她去太阳底下跪着,又问剩下的这些可还觉得好笑?
侍女们自然不敢笑了,许奕安倒是拆起台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住她,下巴在她的头顶来回蹭着。
“好,这些人就给你使唤着玩,等从夫人那请茶回来,再挑两个好好打理。”
侍女们被吓得噤若寒蝉。别说笑话少夫人,就连喘个气儿都怕动静大了。
尤其被夫人指来的那几个,也不知是在盘算该怎么回禀夫人,还是在想着如何能躲得过这个少夫人的刁难。
无患就这么看着她们,半晌才把簪子丢到一边,“杵那做什么,过来为我梳洗。”
几个从夫人房里出来的侍女立马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了东西,并不敢怠慢得为少夫人梳妆。
看着一缕缕青丝被盘成饱满端庄的髻,再点缀上金丝银线攒成的华贵饰,许奕安在一边闷笑不已,“以前是我委屈你了。”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除开小摊上买的普通钗环,也就是那根上不得台面的铃铛簪子了。
昨夜里他就注意到那根簪子没被她带上,想必是万念俱灰早焚了吧。
其实嘴上嫌弃那铃铛丑,无患打心底里还是舍不得把那簪子丢进火里的。此刻哪怕乌髻如云,也比不上当时简单束来得自在。
戴上耳环,无患见他还不肯收拾,顺手就把梳子砸进他怀里,“少躲懒,该做的事情就别犹豫。”
许奕安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现在还不急。
他的指背划过无患刚上好脂粉的脸颊,虽细腻却总不比素面来的真切,也就是抹了赤脂的唇更鲜亮了些,这么好看,就该多看几眼才对。
“我那好弟弟这会儿子还没工夫呢,今天要做的事情,没他可不行。”